过了几秒,低低地开口:
“我会学的。”
“装模作样这件事情。”
我偷偷瞥了眼太宰。
他正好没看我,低头在拧咖啡盖子,神情淡定得像他刚才并没有把我人生连根拔起。
好,非常好,果然是经验丰富的人,一杯咖啡喝得跟喝圣水似的。
我开始模仿他的动作,托腮,微偏头,放空眼神,试图构建出一种“我其实早就知道你在说什么只是懒得理你”的高位感。
我在心里默默立誓:从明天开始,每说一句话之前,我都要在心里先翻译一遍成“首领语”,比如:
“辛苦啦”改成“继续。”
“对不起我错了”改成“处理掉。”
“你能帮我看下这个吗”改成“十分钟内给我结果。”
“我没钱”……这个大概不用翻译,谁都看得出来我没钱。
我以为太宰会再说什么,但他没有。
只是看着我,看了很久。没有打断,也没有点头。他那种沉默总让人觉得自己是不是哪里说错了,但又找不出错在哪。
我在他的注视下,开始进行精神自审:
是不是我刚才语气太软了?不够首领?
还是我刚才那个“我会学的”说得太卑微?
然后他抬起手,在我眼前轻轻打了个响指。
清脆,短促,在这安静的空间里像一滴水落进深井。
“应该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哦,白沢小姐。”
我一怔,“啊?”
他看着我,笑了一下,是那种既知道你在想什么,又不打算戳穿你的笑。
“不过,大概也能猜到你会想成这样就是了。”
他轻笑了一声,然后接着说道。
“作为首领,”他说,“面对你的手下的时候,更多的去‘要求’。”
“而不是去‘请求’。”
他的语气轻,但每一个词都像被拣选过,干净,冷静,没有多余的装饰。
“用利益。”他说。
然后他停了一下。
“而非——”
他看我。一字一句,仿佛要把这几个音节直接打进我的耳膜深处。
他很认真的看着我,似乎要看进我的瞳孔深处。
“用恳求。”
我的背脊下意识绷了一下。
可我确实不知道要说什么。
“但我……”我低声开口,声音低得几乎自己也听不清。
“用什么呢?”
“我用什么东西可以让你同意教导我呢?”
这句问出口时,我是真的不知道答案。不是试探,也不是撒娇,就是单纯的、不知道。
太宰托着腮,又喝了一口——我的(着重号)咖啡。
要不我再给他买一杯好了好歹这家伙是在教我呢。
“白沢小姐。”
他的声音在我思绪边沿轻轻敲了一下,很轻,却精准地把我从恍惚中拽回来。
“筹码这件事——不要让别人替你开口哦。”
我抬眼看他。
他仍是那个姿态,半倚着椅背,懒散得近乎失重。但语气不再温和,反而多了一点分不清是提醒还是警告的意味。
“否则啊——”
他微微向我靠近,手抬起,指尖虚虚地停在我的脸侧。
他没有碰我。
但他的手,仿佛停在皮肤上方一厘米的地方,掌心的热气清晰得几乎能逼出汗。
“那个人,会狮子大开口的。”
他的声音贴得很近,低哑又缓慢。
我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连脊背都在那一瞬间紧绷了。
我没有后退,只是声音发得很轻:
“可是我……并不知道你想要什么。”
太宰看着我。
他看得很安静,没有笑。
“那就先跟着我吧。”
我沉默。
我的脑子在提醒我,我是一个首领。
哪怕我只拥有一个小农场,一家店铺,几个员工,我也要维持首领该有的尊严。
但是我还是不自觉的、不小心的用双手护住了自己的胸前。
“白沢小姐。”
他慢慢开口,语气轻得几乎像风从窗边吹进来。
“所以说,你的警觉心啊,真的挺强的。”
“如果你在面对别人时,也能像现在这样警觉就好了。”
我尴尬一笑,然后松开双手,当做无事发生。
“所以我现在……”
我盯着桌面,缓缓吐出一口气。
“摊开自己的底牌——”
“一个农场,一些能卖出去的食品,四——或者说五个员工。”
“五”这个数字说出口时我顿了顿,目光往太宰那里飘了一眼。他没说话,只是唇角微微扬着。
“一个店。”
“……一条烂命。”
“不过就是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