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廿三的雪粒子砸在窗棂上时,崔令仪正在烘烤最后一批人皮膏药。青铜药炉里跳跃的火焰将她的影子投在墙壁,那团黑影的脖颈处竟生着七朵梅花。案头的冰裂纹瓷瓶突然发出脆响,这是三日前从波斯胡商手里换来的预警装置——裂纹每扩展一寸,代表追兵逼近十里。
"姑娘该喝药了。"哑婢捧着汤药进来,碗底沉着片带齿痕的犀角。崔令仪嗅到熟悉的冷梅香,这是七日前李谌托人混在胭脂盒里送来的暗号。汤药泼进药炉的瞬间,火焰窜起三尺高,映出墙上用艾草灰写的血字:子时三刻,金光门。
戌时末,巡夜金吾卫的脚步声在巷口响起。崔令仪将人皮面具贴上面颊的刹那,镜中忽然浮现李谌的身影。他穿着紫袍玉带的亲王礼服,腰间却挂着那串渗血的犀角剑穗,掌心托着的陨铁罗盘正指向西方。
金光门外的乱葬岗飘着绿莹莹的鬼火,崔令仪在无名碑下挖出个锡盒。盒内除了半卷《推背图》残篇,还有枚刻着"昭武"的青铜钥匙。当她借着月光辨认出残卷上"神龙换骨,天宝易皮"的谶语时,身后突然传来弩箭上弦的声响。
"崔司药好手段。"羽林军中郎将策马而出,马鞍上拴着的正是哑婢血肉模糊的头颅,"连圣人都没想到,你竟敢把上官氏的蛊虫封在永乐公主的嫁妆里。"
崔令仪袖中的药粉随风散开,三十步内的军马突然开始互相撕咬。这是用周淮安人皮炼制的癫蛊,她在李谌被押往宗正寺那夜,将蛊虫卵混进了羽林军的马料袋。趁乱冲出包围时,怀中锡盒突然发烫,残卷上的字迹在鲜血浸润下显出隐藏的批注:"李氏十九子,换皮续命人"。
黄河渡口的浮冰撞在船板上,崔令仪裹着羊皮袄蜷缩在货舱。船舱缝隙漏进的月光照在青铜钥匙上,映出锁眼处细微的梅花纹样。这是她在先太子陵墓壁画上见过的图案,当时棺椁旁的镇墓兽脚底也有同样的凹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