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在警局里见到她的导员,系主任的,还有沈序楼。她没有通知沈序楼,她不知道沈序楼是怎么得到消息的。她只知道她来了,甚至比她的老师们到得更早。
“我要起诉他们,从视频发布者到传播者再到不正当议论者。我要起诉他们,全部。”贺渡的声音没什么温度,眼里却透着寒冷,“我希望学校不要阻止我。”
导员和系主任对视了一眼,没敢做出保证。
系主任犹豫着说:“我担心这件事扩大后会影响你的名誉……”
“影响我的名誉?”贺渡讥讽,“首先,在这件事中我才是无辜的受害者。我为了维护我的正当权利却仍不得不由我自己承担持续损害我名誉的风险,这难道是我这个受害者的错?”
“其次,名誉受损?我在谁眼中名誉受损?是那些原本就爱我的人原本就尊敬我认同我的人吗?”
“不是!”贺渡讥讽的笑容扩大,“是那些一无所知又偏听盲信的蠢货,是那些能从这件事中获得快感和成就感的无耻之徒,是那些原本就对我患有恶意和低劣幻想的蛆虫!”
“老师,你知道吗?”贺渡凝视着系主任的眼睛里像是燃烧着一簇刺骨地冰火,“我无所谓广罗大众的议论,因为他们在我的人生中如路边蚂蚁般不值一提,我不在乎他们。我在乎的是我自己,在乎的是伤害我的人是否受到了应有的惩罚,是否得到了足够的教训。”
贺渡十分清楚,那个视频制作得十分低劣,低劣到只需一眼就能看出那是一个换脸视频。那些肆意造谣侮辱她的人不是不知道这个视频是假的。那为什么这个视频能在发出不到一两分钟的时间内就得到了广泛的传播?那是因为转播与造谣的人并不在乎事情的真相,他们只是为了应和内心无耻又令人作呕的欲望。
他们宁愿做一个有眼无珠的盲人也要满足内心对女人欺辱与剥削的幻想。这就像是他们生活中的一部分,一种从出生起就混在骨血里的低劣。现实中的无能和屈辱,抑或单纯地享受所产生的暴力行为,他们都能通过对女性的言语或肢体上的侮辱和压榨获得心灵与□□上的发泄和满足,社会在这种默许下得以维持一种诡异的和平及稳定。
同时,他们在一起做一些带有□□性质的事,并在这个过程中不断贬低侮辱女性,通过将女性踩在脚下放入可供观赏和把玩的客体来确认自己的主体性地位,确认自己男性身份和男性团体的神圣不可侵犯性以此来获得一种□□性团结,而这种团结也将不断稳固他们的男性身份和男性团体的地位。
后来沈序楼问贺渡这件事的详情,问怎么会有人拥有这么多她的照片。
“偷拍,”贺渡冷着脸说,“无处不在,躲无可躲的偷拍。”
即使抓到过几次又怎样?
层出不穷、防不胜防的偷拍工具,与偷拍者对峙时对方理所应当、毫不悔改的言辞,围观者不慊事大的眼神和挑拨。
她知道的尚且还能阻止,那些她不知道的呢?
贺渡至今还记得对方那句:你长得这么好看拍拍你怎么了,不好看的人我还不稀罕拍呢。长得好看的人都是公共资源,是兄弟们的福利,你能被我拍就是我对你外貌的肯定。
今日,她的换脸视频被恶意流传了出来。那么私下还有多少她熟悉或不熟悉的女性被故意偷拍、换脸用以满足某些人恶心的欲望。
贺渡汲取着沈序楼身上的温暖将头埋入她的颈间,声音闷闷的:“沈序楼,我不喜欢现在的这个世界。”
“它让我感到恶心,在很多、很多时候。”
沈序楼将贺渡抱得更紧,她的声音很沉,像是压着什么重物,却又能让人清晰地感受到里面所承载的力量和坚定不移的信念:“贺渡,我知道,我知道。”
“所以,我们仍在努力。”
从几个世纪前到几个世纪后,以数百年计。
贺渡大规模起诉事件在长云理工掀起了轩然大波,论坛中超过半数的帖子都在对她进行各种辱骂。
值得说的是,虽然这次在论坛破口大骂的大部分人都在原起诉名单上但仍有些后来才知道这件事的人忍不住在网上为被起诉的人设身处地“义愤填膺”地“仗义执言”。因此,可喜可贺,贺渡的起诉名单又多了好些人。
针对此事,和贺渡关系不错的同学、朋友、老师都通过自己的方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她们的全意概括如下:
任何一个有道德、有良心、知道该怎么做“人”的人在面临此种恶意侮辱与损害他人名誉权的事时都应当明白自己的每一次观看、传播、讨论都是对受害者精神的再伤害和再暴力。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每一个面临此事的人都应当在自己为“人”的道德和良心的驱使下秉持着不观看、不传播、不讨论并即刻举报的原则,努力将此事的影响降至最小。但遗憾的是,通过此次事件我们至少认清了一件事实。那就是,现在的大多数男性学生和少部分女性学生空有知识却缺乏做人的基本道德和良知,至少在长云理工大学确乎如此。
经有关部门查证,该视频发出者确系大四数理学院某大四学生。是的,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个某大四学生就是那日向贺渡表白不成的那位表白男。但是,有关部门仍为了这位某大四学生的隐私权和名誉权着想选择了隐瞒该生的姓名和专业。
表白男那日表白被贺渡定性为性骚扰,在经过差点被撞、治安队抓人、教务处谈话、学校通报批评后就想出了这种下三滥的办法用以报复不肯乖乖接受男它表白的贺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