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让朝中那些迂腐老臣耳闻,定然会痛骂堂堂太子殿下不学无术,居然沉迷小道吧?”
君辞让冷哼,“那又如何?”
“我自幼便熟读经史子集,饱览名家大作,且太傅在世时,与他门下学子一同授予我治国之道,而你呢?”
“仅是寻常文章都教人不忍直视。”
他就差没说“要你何用了!”
姜点微气结,“我就是写不好文章咋啦?我又不会通过科举入仕,也不直接参与治国理政,你难道还想让我跟你其他属下似的文武双全?”
“做啥美梦呢?”
“你不顾我的意愿把我弄进宫,就得有把我高高供起的觉悟!”
“哼!”
君辞让默然,“你当自己是神佛?”
“说不定哦~”
姜点微沾沾自喜。
【你遇到我这样人美心善,还为了改变你的命运而兢兢业业的小仙女就偷着乐吧,臭太子!】
呵,小仙女,分明是小女鬼。
君辞让如是想。
*
与君辞让逗了几句嘴,再用过午膳,姜点微的熬夜后遗症就明显显现出来,她头昏脑涨,脚步虚浮,无奈只得将游览洛阳名胜的计划搁置,转而回到客房补觉。
她最终是被君辞让给喊醒的。
君辞让未雨绸缪,为免夜里乘船时有突发状况,他已然了一身玄色束袖劲衣,食指宽的革带将他劲瘦的腰身勾勒得愈发挺拔有力。
姜点微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碍于视觉冲击太大,她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
【嘶~好腰!】
君辞让沉下心口浊气,没好气地道:“还磨蹭作甚?你不是自告奋勇要为我易容?”
“哦哦哦,对对。”
姜点微大梦初醒,匆匆洗了把脸后就给去给君辞让化妆。
她早先就让系统偷梁换柱,把她买的胭脂水粉换成了系统仓库里的防水防油防汗的化妆品。
因着君辞让的五官着实完美,又是冷白皮,除了把他的肤色调黑几个度,还将眉眼,唇形都做了改变。
如此,他超凡脱俗的美貌便被压了下来,堪堪变成一个寻常的俊朗小郎君而已。
姜点微也是把自己尽量往丑了化。
眼睛变小,嘴巴变大,牙齿还有豁口,脸颊上的雀斑和痘印起飞,比之君辞让的普通,她以时下的审美观念而言,兴许当真能得一句“貌若无盐”的评价。
君辞让见之,久久不语,“你...大可不必作如此牺牲。”
姜点微有自己的歪理,“我的武力值没你高,所以遇到危险的时候,只能寄希望那些人看到我的脸不会往东宫的姜良娣身上想。”
君辞让闻言,眸光闪了闪。
“我会护着你。”
姜点微傲娇脸,“那不然呢?”
“我若是被抓了,然后导致身份曝光,在你父皇那儿,你也难辞其咎啊!”
君辞让弯唇,“言之有理。”
在客栈里耽搁了一阵,便没有多余的时间用晚膳。
魏山到隔壁烧饼铺子买了不少口味的麻饼、胡饼、馅儿饼,并将水囊装满水,一行四人就出发前往城中的渔浦码头。
洛阳作为东都,商贸繁荣,水□□通八达与长安无二。
饶是入夜时分,码头上的货运工人搬运货物都忙得热火朝天,以便为后方排队入港的商船挪出靠岸的位置。
魏山在河岸边大大小小的船只中间找到即将开拔驶向郓州的客商船,姜点微和君辞让得了信,这才缓步往上船的码头处走去。
哪知还没两步,系统就紧急预警道:“宿主!危险危险!”
“今晚你们要乘坐的那艘船的船家是与官府勾结的土匪,经常是船行至一半,他和手下的喽啰就会提前把猎物迷晕,然后再借口船只出了问题需要靠岸修理,等其他船客一走,他们就劫财杀人。”
姜点微:“.....”
她心里有一句脏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系统,你好狠,事到临头了才告诉我。”
“现在咋办?都没有多余的船能临时调换。”
系统小小声,“对不起嘛,宿主。”
“统统的预警功能就是这样的呢,因为世事瞬息万变,只有在百分之百肯定你有危险的时候,才会自动触发警报呢。”
姜点微攥紧拳头,想胖揍系统一顿,“土匪的帮手多吗?”
“君辞让的暗卫能搞定吗?”
系统吞吞吐吐,“土匪倒是好解决,就是统统刚才又发现,三皇子派出的刺客也买了跟你们一艘船的船票...”
“啊————”
姜点微在心里发出尖锐爆鸣,“怎么回事?!”
“难道我们被发现了?君辞让的踪迹被泄露了?怎么恰好就撞上跟三皇子那个狗东西的杀手一条船?”
系统解释道:“太子的行迹倒是没泄露。”
“主要是因为三皇子广撒网,把他觉得太子可能会出没的地方都安排了刺客。”
姜点微万分嫌恶,“呵呵,他真是钱多烧得慌,也不知道贪了多少民脂民膏,让他这么挥霍。”
系统附和,“可不是嘛。”
“三皇子给他的人下了死命令,必须让太子有去无回。”
剑悬在头顶,哪怕对方并未发现他们的行踪,姜点微也还是担心出现什么意外。
于是她瞅瞅对前路危险“一无所知”的君辞让,试探着道:“那艘船破破烂烂的,我不想坐。”
“待明日有了大船再走好不好呀?”
君辞让将她单方面跟系统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对接下来可能会遇到的危险了然于心。
他侧眸看向她,直言道:“为何?”
“先前严陆就提过船只的情况,你未出声反对,怎的临到出发了才改变主意?”
“莫非害怕有变故发生?”
已经快火烧眉毛了,姜点微也不与他狡辩,承认道:“是啊。”
“我看着河水黑黢黢的,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君辞让定眼与她对视,语调平稳,不疾不徐,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我已做好充足的安排。”
“你无需忧心。”
码头岸边食肆摊铺林立,漾着万千灯火,明月也在不知不觉间怕爬上了柳梢枝头。
灯火、月光映在他的眼眸里,竟让姜点微从其中觉出几分温柔的情愫。
【啊啊啊!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臭太子他撩我!】
君辞让:“......”
他就不该对姜点微的精神状态抱有什么良好的期望。
*
既然君辞让打包票会保护自己的安全,即便姜点微心有惴惴,她也拖着沉重的步伐上了船。
先不说甲板上油光发亮的污渍,就是船舱内的卫生条件也堪忧,家具都脏兮兮的不说,还充斥着装运海货之后留下的浓重鱼腥味。
姜点微苦着脸跟君辞让抱怨,眼里有泪花在打转,“这船也太脏了,根本不能住人。”
“我连板凳都不敢坐。”
当初在姜家的时候,那院子破是破了点,可是被收拾得井井有条,很是干净啊,哪像这艘船,床铺的褥子都是黑的,只怕摸一下都会被里面寄生的虫子咬上一口。
君辞让便是在最艰难的时候,在宫里都未被苛待过穿用,船上的糟糕情形,别说亲眼见到,那是闻所未闻。
他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刚要唤魏山和卢玖去解决住宿问题。
魏山就率先一步道:“郎君,属下在登船后就四处查探过,莫说客舱,便是船家住的舱室都一言难尽。”
“想来他们并未准备可供换洗的床褥。”
君辞让忍了忍,“罢了,待停靠下个州县,换船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