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姜笃一心与同僚应酬,全然不知姜无忧在大长公主府闹出的丑事。
至深夜归家时,见罗氏独自坐在灯下垂泪,他心疼万分的同时,又觉奇怪,“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母亲打的你?你因何事惹她大发雷霆?”
罗氏默然不作声,过了好半天才捂唇嘤嘤哭诉道:“夫君...”
“妾身、妾身对不起您...”
“咱们的六娘她...呜呜,不知怎的中了九娘的计,就要被晋国公府的周世子纳为妾室了!”
话音未尽,她好似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般,伏案恸哭。
姜笃大惊失色,连忙追问道:“当真?”
罗氏戚戚艾艾地吐露了事情,最后故作贤良大度的模样,“夫君,您莫要与九娘置气。”
“她行事不知轻重,都是妾身未能好生教导的缘故。”
“您要怪就怪妾身吧呜呜呜...是妾身害了六娘!”
“她本与四皇子心意相通,如今却被棒打鸳鸯,您该如何与四皇子交代啊?呜呜呜...”
姜笃极其厌恶姜点微,因为她是崔玉宓背叛他的证据。
眼下听罗氏似真似假地上眼药,顿时心头火起,气得拍桌大骂,“好个冷血无情的混账!”
“今日我定要给她好看!”
末了,他就要着人去拿姜点微,却被婢女告知“九娘子被老夫人罚去祠堂思过”,而后不得已作罢。
“夫君。”
罗氏泪眼盈盈,面带乞求地看着他,“六娘...”
“还有转圜的余地吗?”
姜笃温声安慰道:“无妨。”
“你去备一份厚礼,待明日见了晋国公,我亲自与他谈。”
罗氏得了准话,破涕为笑。
姜笃说到做到。
是以,他今早比往日提前了半刻钟出门,等在晋国公上朝的必经之路的路口,等人一来就把厚礼双手奉上,接着再说明自己的意图。
晋国公处事油滑,闻言未多加考虑就与姜笃达成了一致意见。
姜老夫人听罢,勃然大怒。
她抓起手边的茶杯狠掷在地,唾道:“不知所谓!”
“那姜无忧既不入皇后的眼,也不得四皇子喜爱,哪里值得你为她费心尽力,平白欠晋国公府的人情?!”
“什么?!”
姜笃一朝得知真相,震惊得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再次求证道,“母亲,您说得可是真的?”
“那还有假?”
姜老夫人讽笑道,“原先我不提,一方面想着女儿家面子薄,我多少得给六娘留些脸面;另一方面也是盼着四皇子能认识到六娘对他的拳拳真心,得以佳偶天成。”
“哪知皇后娘娘早年间就在秘密为四皇子寻摸皇子妃,且还是按照四皇子的心意。”
“你也不想想,六娘姿色欠佳,性子也蛮横粗鄙,有哪处能入四皇子的眼?”
姜笃讷讷道:“儿子...”
“儿子也是被罗氏的花言巧语蒙蔽了,她总说六娘与四皇子情投意合,是天造地设的良配。”
“六娘提及四皇子时,也做小女儿情态。”
“儿子哪儿能料到这一切的一切,皆是她母女二人的谎言!”
姜老夫人心下对姜笃无半分同情,“你时常在外行走,与四皇子也多有往来,怎的就从未发现他对六娘无意?”
姜笃讪然,不知该作何回答。
“哼。”
姜老夫人便冷嘲道,“枉你自诩聪明,以为能轻易将女子掌控在手心,平日里对罗氏珍之重之,爱她护她,到头来却被她的温柔小意蒙得团团转,而你一无所觉。”
“何其可悲!”
“母亲...”
姜笃已然羞愧得抬不起头。
并非他盲目信任姜老夫人,而是他了解罗氏,心念一转就能猜到她欺骗自己的原因。
不外乎是打着将来时机成熟时,他会主动向陛下为六娘请旨赐婚的主意。
待赐婚圣旨到手,哪怕皇后娘娘与四皇子不喜,也别无他法。
好啊!
无论是朝堂还是内宅,姜笃贯来以执棋之人的身份自居,谁成想罗氏竟敢利用他!
当真不知所谓!
姜笃忖然片刻,对姜老夫人道:“母亲,六娘嫁不进皇家,便失去了作为姜家女儿的价值。”
“既如此...”
他的语气沉重,像是在做一个艰难的抉择,“罗氏一人做事一人当,儿子这就去写请罪折子,向陛下言明当年经过。”
“以求陛下宽恕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