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下闹了那么一通之后大多数同学都清醒了，坦白说其实犯困也就那么回事，那阵子缓过来就好了。教化学的林老师提着包进来看到班里同学正襟危坐的样子倒是有些惊奇，还退回去又再进了一次，然后笑着打趣说：“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都这么清醒啊。”

班里同学很捧场地笑了两声。

他们寻思着能不清醒吗，笑了十分钟命都快笑没了，肚子笑的酸痛，笑的喘不上气被同学拉着一顿拍的都有。

林老师把包放到桌子上，欣慰地说，“这样就挺好的，我就不用喊你们起来了——”话还没说完，她的声音忽然变尖，“哎等等，那边那个，你为什么又趴下了？”

什么人这么牛逼居然又睡了？居然能睡得着？

人与人之间忽然又能共情了，他们的视线随着老师指的方向，连慕玄度也不例外，大家都将缓缓将目光定位到了……高斯川身上。

高斯川把脸埋进臂弯，半死不活地抬起头，无神双眼下是硕大的两个黑眼圈：“老师我真没睡，我就是趴一下……”

“你这话我可不信，”林老师抱着胳膊走到他桌子前面，“你平时上课也没少睡。”

“老师我今天绝对不会睡。”高斯川坐直了身体，食指和中指并起，对天做发誓状。

“嗯？”林老师挑了下眉，露出了些许疑惑。

“因为他刚刚数学课才被逮到睡觉的。”凌瑜解释了一句，班里同学又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连成一片。

“这样啊，”林老师走回讲台，“那我就姑且信你一次。好了，上课。”

齐刷刷的一声“老师好”之后，化学课开始了。

一上午过得很快，中午的时候慕玄度没回家，在食堂凑合了一顿，在桌上趴着睡了一觉就度过了。在他们班这么做的人不少，也有申请了中午住宿舍为了节省中午宝贵的来回时间的，慕玄度当初嫌麻烦就没有申请。不过还好现在是初夏，天气微微燥热，在桌上小憩倒也还算舒服，就是有时候起来的时候脖子酸痛肩膀也会有点不舒服。

今天也不例外，慕玄度揉着脖子坐起来，两眼无神地对着被他压在下面的课本，内心暗自懊恼。

怎么又睡着了呢……唉，排好的计划又乱了……

他把口罩拉上来，起身去接水。厕所就在饮水机旁边，他上完厕所洗手时隐隐听到了他的名字。

“……我没想到慕玄度他居然是这样的……”

“对，他就是这样的人，我跟你说，不仅如此他还……”

心下一沉，眼前的景物开始旋转，他屏住呼吸，又把口罩往上拉了一拉，很怕他们发现自己就是他们口中的“当事人”，不敢回头看说话的人到底是谁，他仓皇地跑了出去，只记得把水杯拿走，连水都顾不上接了。

回到教室，教室里面很安静，在班里的同学基本都在午休，他瞧着像是在看书，眼神确是空洞没有焦距的。

此刻，他的耳边并不安静，那些嘈杂的晦暗的声音不停，从角落里冒出来，一句接着一句，循环往复，还带着强烈的回音。

“你就是个垃圾……”

“他爸爸是□□犯，他以后肯定也会成为□□犯！”

“快走，别碰到他，多晦气啊……”

“啊——你不要碰到我！很恶心的你知不知道！”

绝望和窒息如潮水将他淹没，他在无尽的海底里不断下坠，缓缓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