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平盛在家行二,乃是张老太爷外室所出,后来娶进门做了三姨太,宝贝似的很是宠爱过一段日子。
那时家里人口尚没有如今这么繁多,姨太太统共三位,生了孩子的就只有太太和这位新进门的三姨太。
张平盛子凭母贵,颇受老爷子重视,一度被当作接班人来培养,生得也算是相貌堂堂,可不知怎么,总给人一种不太舒适的感觉。
大抵是相由心生。张平盛为人贪婪,狡诈狠戾,在城中大搞垄断,逼死了不少人。
许芳会原以为绑他们的是土匪,除此之外,他想不到谁有这么大胆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如今见着张平盛,惊倒是其次,更要紧的是,他就这么堂而皇之出现在他们面前,恐怕是不打算让他们活着离开这了。
许芳会垂下眼睑,心中暗暗思量着什么。那边张平盛上前两步,很不客气地踢了踢冯铭之瘫了的两条腿。
“真瘫了。”
冯铭之不怕他,却很嫌恶他,仿佛他是什么脏东西。
这模样招笑了张平盛。
他比冯铭之大了七八岁不止,自诩身份,从不将冯仕谦这个残废弟弟放在眼里。在他看来,一个只能依靠轮椅度日的废人根本没有和他相提并论的资格。
屋外疾风骤雨,浓烈的血腥味随着冷风灌进来。冯铭之嘴上不说,心中实在很想弄死他。
这时,张平盛又开了口:“你们兄弟俩都有本事。冯仕谦一面敷衍我,一面和老四暗度陈仓,亏我还想将妹子嫁给他。”他来回踱了两圈,手指过来,语气颇有些恶狠狠:“你更狠,一把火烧光了我苦心经营的局面!逼得我走投无路!”
他倏地弯腰,攥住了冯铭之的衣领:“我可得罪过你?”
冯铭之目光垂落在那只攥着他的手上,表情变了几变。
他一惯是被捧着的,哪受过这种对待,许芳会实在担心他会说出什么激怒对方的话来,幸而冯铭之尚有些理智。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怕不怕死是一回事,想不想遭罪又是另一回事。冯铭之嘴唇抿着,忍了几忍,终是没忍住抬手挥开了对方,很不客气:“那是你的?”
他将一抬手,许芳会就暗暗攥了他另一只手,到底迟了一步。
所幸张平盛只是拧了眉头,并未发作。
他直起身,冷道:“装什么不知道。你大哥帮着老四抢我的家产,你跑来烧我东西,你们倒很兄弟齐心。”他冷笑一声,手抬了一抬:“我这人吧,比较讲理,你们拿了我的,我要回来,不过分吧?”
回首,对身后人道:“剁他一只手给姓冯的送过去,告诉他,我要的东西中午之前如果拿不到,下次他收到的,就不止这个了。”
话没说完便有人上前来拖冯铭之。
“二爷!”许芳会下意识地伸出手,没等碰着冯铭之,就让一旁的人按着掼在了地上。
“把你的手拿开!”冯铭之被按着,态度上丝毫没有收敛。
大抵是他喝得太理所当然,高高在上的仿佛他才是这里掌控局势的人,还真就唬得对方定了一定。
许芳会便是这个空挡挣扎出来,胸腔起伏着挡在了冯铭之身前:“求财而已,这样大动干戈难保不会适得其反,届时惹恼了冯仕谦,鸡飞蛋打,何必呢。”
张平盛这才正眼瞧向他,探寻的目光巡睃着在他身上扫了一个来回,忽然好笑似的哈了一声:“竟然是真的!”
他蹲下来,饶有兴味地打量着许芳会,继而转向冯铭之:“我倒纳了闷了,男人玩起来真这么有意思,我家那老不死的一把年纪迷上了个唱戏的,心肝似的疼,我瞧着也就那个样。”他满怀恶意地冲着冯铭之笑了一笑:“不如你这个。”
这一刻,冯铭之才真是有些慌了,但更多的还是恼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