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日中,见巨瓶树,吾等皆疲,欲休憩。
小夏坐吾旁,忽曰:“小胤哥哥,许吾枕君膝而眠,吾半月未安寝……”
吾心怜之,许之。
小夏甫睡,忽惊起,手握链刃,目注远方。
吾问:“何事?”
小夏细听后答:“五百步外两人乘马而来,一人善武,负重剑,二十余岁;一人不谙武事,十六岁左右,不知善恶……”
未几,又道:“彼等去矣,或为过客。”
吾将睡,小夏又言:“彼等停于三百步处。”
吾望之,唯见影影绰绰,未久,影逝。
小夏道:“去矣。”
旋即问:“君好男色乎?”
吾愕然,小夏又问:“君与爱侣龃龉而逃乎?”
见吾惑,曰:“适彼二人皆男,君又现此神情,吾猜之无误。”
吾不禁哂,反问:“知吾如此,犹近吾,不惧染乎?”
小夏笑拽吾发:“染又何妨,君貌若潘安,谁能不动心?”
吾不欲多言,闭目曰:“有暇思此,不如安歇,前路漫漫。”
小夏又喃喃:“美人哥哥,君面善。”
吾未应。
后至祖坟所在雪山,本不欲小夏同往,然自度难登顶,便许之。
有小夏相佐,武功卓绝的他助我削减诸多阻碍,原本至少七日的路程,仅用五日便登顶。
内中之事,不可使小夏涉,吾令其在外候,言去去即返。
此次乃例行查看,不必久滞,且外寒,小夏恐难禁受。
至内,寒气砭骨,吾搓手至鬼宇冰棺前,屈膝而跪。
其犹往昔,静卧其中,寒使肌肤近于透明,然灵气不减,仿若俄顷便会坐起唤吾“花魁”。
思念如潮,泪如雨下。
虽前作诸般心理,见其瞬,仍鼻酸泪崩。
吾拭泪,趴棺哽咽:“鬼宇,吾甚念君。”
“近岁事繁,不知从何说起……君知否,君去后,乌舛日思君,眉眼皆哀。其右臂被断,却缄口不言。”
“其衰甚,初归时,吾几不敢认。还有流红……”言及流红,泪再涌,“他……吾……不知如何是好。”
“君若知,定笑吾。吾将往乌孙,君识乌孙苏弥乎?”寂然无声,唯吾自语。
“天地虽广,吾将何之……君何只伴吾须臾?昔吾只需随君后,今前路茫茫,吾将安适……”
无人应答,满心惘然。
未久留,速出与小夏离去。
路上已耽搁多日,需尽快至乌孙,处理诸事,而后离去。
此后,纵遇刀山火海,亦不敢却。
吾方十九,年少即为资本,纵有舛错,亦有重来之机。
吾志在扬名,异日凭己力立于万林之巅。
近乌孙,边境少寇,因其全民皆兵。
终至城邦,吾与小夏宿客栈,又五日至赤谷城。
念及将见乌孙苏弥,心中忐忑。
若其再邀,吾复拒乎?
吾不知。
报信者易为女子,忆及上次彬彬有礼的戎瑾,令人难忘。
宫中女子无灵气,亦不识吾,闻吾求见乌孙苏弥,不问缘由,便回禀。
小夏撞吾肘,紧张问:“可妥?”
吾颔首:“放心,乌孙王通情达理。”
小夏惊曰:“通情达理?两年前,有丈二大汉犯其威,乌孙王一拳碎其颅,脑浆迸裂,此谓通情达理?”
吾难以想象,晃首驱念,道:“他人尚可,唯……稍暴,好嬉闹,以生命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