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翘课。”
“哦,我一会儿回来。”周萤不置可否,说完就跑走了,等她回来的时候是上课铃声恰好响起,气喘吁吁,把假条递给门外的保安。
“逃掉一节课也没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苏紫珊一瞥上面的请假理由,感冒发热轻飘飘落入眼中。
“现在要去医院吗?”
“你为什么肯陪我。”
“怕你害怕,哈哈哈哈开玩笑。说实话,最近学的太累了,想出去放松一下,多学一个小时又不会考很多分,所以,别感动。”
她们到了医院,有很多程序周萤并不清楚,她只是默默等在一旁,看苏紫珊无措又可怜地向那些所谓的成年人询问,再观察到他们听完后对苏紫珊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赤裸裸的嫌弃,就像是宣誓着截然分明的绝不会同流合污的“自我高雅”。
喧闹杂乱,影影绰绰,酒精的消毒水味扑鼻,冰凉透白的白瓷砖反光,苏紫珊被推进了手术室。
周萤一个人坐在冰冷的长椅上,她竟然孤独害怕起来,仿佛听到了痛苦的凄叫声,又不像是傲气的苏紫珊能发出来的。
时间并不长,直到那个平日里跋扈明艳的女孩如今脸色惨白,浑身哆嗦地捂着肚子扭在病床上时,才记得她也不过是是十八九岁的孩子,苏紫珊一言不发,眼球充血,但背过脸望向窗外,身体蜷缩着。
周萤去楼下的食堂带上来了一碗粥,还有一些饭菜放在床头。
“我要回去了,已经放学了。”
校服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周萤拿出来是林煜发来的消息,她还不习惯两人信息间交流。
[怎么听说你请假了]
是林煜发来的消息。
她要立刻赶回家去找林煜了。
苏紫珊突然恨恨地盯着周萤的手机,仿佛那一声振动和一抹亮光戳痛了她的心事。
周萤看着她这副落魄的样子,突然想起来一些刺痛的、值得追溯的旧事,于是口不择言,“别太悲伤,不值得。”
“他不值得。”
“值得!爱一个人就是这么痛彻心扉,你怎么会懂。”苏紫珊撕心裂肺地喊,完全没有了自信洒脱的样子。
周萤意外又警惕地后退,她意外这些话听起来那么矫情又充满幻想。
苏紫珊那么聪明,当然看懂了,“你觉得我…矫情?”
“你不理解,你不懂深刻的爱,因为你很自私。”
“什么是爱,他值得你这样?”
“他们都说许逢舟只是喜欢我这种类型的女生,他对谁都挺好的,可是我真觉得这是我从小到大感受到的最多的爱意,我要什么,他就买什么,从不犹豫。我出生我妈就跑了,我爸更是没管过我,也根本读不下去破书,当然知道自己长的好看,在技校读了一年唯一管我的奶奶去世后,就辍学了。我和许逢舟是在游戏厅认识的,记得当时播放着五月天的情歌,我在跳舞机上跳舞,他走上前来说游戏输了问我要联系方式,我说他要是给我钱,我就给。他说给多少算钱,你要多少我就给多少。”
苏紫珊的嘴巴苍白的吓人,却在回忆时她的眼睛里放出不一样的光,“我报了一个我能想到的最大的数字,我看出来他不过是那种爱玩的纨绔子弟,和我以前交往的男朋友们没什么两样。只是我没有想到……没有想到,他拿起手机,转给我一个比那个数字要大的……还要大的多。我踮起脚搂着他的脖子亲起来,我对任何人都可以这样做,只是没想到他却是唯一一个对我说到做到的人。”
那天许逢舟说下那些话,恰好灯光五彩迷离,音乐震耳欲聋,让这么一个漂泊的姑娘死死地抓住救命的藤蔓,仿佛真的说出了"我不愿让你一个人”。
“我们就这样缠着好久好久,工作是他介绍的,模特工作是他找的,我任性,他也照单全收,我们分分合合,就算是十几岁的年纪,对爱上他这件事,我确信无疑。我这次怀孕,他如果知道了,我们肯定要分手,他父母不会同意一个乱七八糟的人和他有关系,我知道的,可我舍不得,可我舍不得,所以根本不敢跟他说。”
“那你怎么办,不告诉他嘛?你们还都很小。”
“我不想……和他分开…至少现在。”字字句句,无不带有十分强烈的爱意,癫狂的语言输出,苏紫珊此刻消瘦脆弱眼睛里又带着浓郁的光。
怪不得那天周萤看到她眼里充沛的眼神,当时觉得很奇怪,还看出来一丝母性柔和的光,她现在理解了,这就是苏紫珊眼中深刻的爱。
“你能理解嘛,你又不是我这样的人,你是林家的养女,像你这样的人是不会懂我的。”她提到这个又更激动起来。
我不是这样的?林家养女?
周萤笑了笑,随即变了脸,“饭在床头,我没有钱,无论结局如何,许逢舟应该知道,你也会得到——应有的补偿。”
她加重了最后的两个字。
“你以为我找他是为了钱,如果为了钱,我不会笨到一个人躲在这里!”即使肚子绞痛,苏紫珊仍慷慨激昂,眼睛充血,指甲抓紧白色的床单。
“我爱他,我从来没想过我会在这个年纪不可自拔地爱上这样一个人!”
“你只是害怕坦诚后,承担不了所有的后果,明明错的人不是你,你不愿意承认,那根本就只是你想象中的爱!”平日里温顺漠然的周萤此刻咄咄逼人。
“周萤,我很讨厌你。”苏紫珊打断了她的话,她不愿意再接下来听一句。
“我讨厌你的自以为是,讨厌你跟在林煜的后面,讨厌你,凭什么你能被林家收养。”
周萤漠然回她,平视着,“那你还来找我。”
你讨厌的是,有人可依吧。
“你不过是个自私自利的吸血鬼,你从来不会真正的爱上一个人,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虚伪又伪装,充其量就是极度的自利,你不就是一边被养着,一边还妄想着……呵…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和林煜的事……”
她说完这些话,周萤僵在原地,她极力地想调整状态,那些话在她耳朵里无数倍放大,于是挤出笑,拖慢了嗓音,“我也是为了你好,我要是故意和你吵,还能说更恶心的话,但你这样说我是什么意思,我翘课来陪你是为了什么,你这样太让我心寒了。”
“你还在装,你能不能别装了,说什么为了我这种话,我拆穿了你,所以你才恼羞成怒,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个明哲保身、来跟我讲什么废话。”
“我确实不知道你为什么来和我一起,我知道你本来并不想浪费时间陪我来的,你是最后才改变想法的,你是想来嘲笑我的吧。”
你说的对也不对,周萤承认她只说对了一半,她懒得再和她说下去了,迅速把手机揣进兜里,重新带上口罩,关上病房的门不做停留地离开,还给她一阵沉默。
她行色匆匆冒着萧瑟的秋风离开,路上的每个行人都有自己要去的地方。
凉掉的粥躺在病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