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萤都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家的,只记得走出医院后,大风直吹脑门把头发弄的乱糟糟的,她的脖子和脸蛋又红又热,喉咙像着火一样,全身燥热难耐,最后晕晕沉沉地强忍着干呕赶回去。
一到家,她顾不得、也想不起林煜的信息,冲到卧室里就病倒了。
好像在床上躺了很久很久,满身大汗淋漓,头疼欲裂,全身像被无数的针扎满一样,睁不开眼睛,说不了话,连呼吸都觉得很难受,要废很大的力气,只能一直睡觉,难受地缩在床上的被子里。
梦里手术室外红色的灯光就像刺眼可怖的脐血,步步紧逼,红白色块在周围飞速移动,那句自私自利在耳边放大、重复,她左右难受地直摆头,试图从梦里离开。
明明与她无关的事,她却做了噩梦,像真的被拆穿一样。
被拆穿在装,被拆穿很自私,被拆穿本就不想掺和一起去干一些破事。
醒来时就是夜里了,她睁开眼睛不知道现在是几点,想撑着身体坐起来喝水,在晕黄的床头灯下,发现林煜坐在床边。
“我发的消息你没回。”他眼睛深如潭水,安静地注视着她。
周萤才想起来那条被遗忘在收件箱里的短信,想张口解释,“我……”,然后咳嗽起来。
林煜拿起桌边的玻璃杯把水递到她的嘴边,朝上倾斜,她就在这样的注视下顺着他举起的杯子一小口、一小口喝完。
还真是如假条上写的那样,这病来得很突然,她确实有了正当的请假理由。
她想张口说话,却发现喉咙嘶哑得厉害,干烈灼疼,扬起头看见他隐在夜里俊冷的脸,不知不觉想流露出可怜委屈的样子,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我发烧了,好难受。”
声音颤抖,眼里有泪光。
她是养女,是别人眼里幸运的养女,是苏紫珊眼中有别人护着的人。
林煜看着她的样子蹙起眉,脸色紧绷,“你一烧烧几天,当然难受。”
“每天只在学校和家里两条线,衣服也没少穿,生病成这样?”一看她烧得通红的鼻子林煜忍不住用手指轻轻刮噌了一下,手背贴到她的脑门上测量体温,拉进了距离。
他的语气不是很好,但周萤却有点鼻子发酸。
也许生病可以有示弱的机会,也许示弱可以让人心疼。
周萤的视线内,先是白茫茫朦胧的灯圈,然后就是一尺距离的他的脸。
黏热、湿腻,密不透风,昏暗幽静,她觉得脑子涨的要炸掉,刚刚额头闪过的片刻清凉,意犹未尽如羽毛轻扫而过。她能感受到两人一呼一吸间心脏的颤动,能看见对面睫毛掩下的炽烈的眼睛。
“可能被传染了吧,以后别乱跑。”林煜的视线往下移,用手指揩掉她嘴唇上遗留的水迹,指腹擦过她水光潋滟的唇峰离开。
周萤觉得有些发痒,下意识抿了一下,好像刚刚最后的一秒他的手指按重了几分,有细微的痒意像闪电掠过。
林煜把她的反应收入眼中,他自然地再扫视过她下意识翕动的嘴巴,是微微张开的圆孔,像灌了酒水的杨梅红。
不过他的视线坦荡又直接,即使被周萤看到了也自然地移到上面对视,相反她却害怕地错开了,莫名感到心虚,吞咽了下口水,耳朵发热,刚刚碰到的嘴唇也发热。
一切都很短暂,就像根本没用发生过一样。
“我不会再乱跑了,不去了。”她顺势说出,其实脑子已经懵掉了。
“你真去哪了?”林煜抓住她话中的漏洞。
“学校里有人欺负你了,还是以前那些人?”他试探说,想起以前学校里有人跟她不对付的事,脸色瞬变,声调挑起。
“不是。”她没想要真的说出自己要去哪。
“我可是很厉害的,你也知道。”周萤哑着喉咙开玩笑,厉害到我已经不再担心被人欺负了。
“你可是见证过我大杀四方的模样的。”
“好,你很厉害,真的厉害就不会把自己弄成这样了。”
“你别是虚架势,只能充充样子,最后自己一个人吃苦头。”
“我才不是!才不是,那是真厉害!”
“行,厉害的人站起来吧现在。”
周萤喘了一大口气,脑袋一瞥,既然说不过他,就撂下一句,“我好累,我好想睡觉。”
“那你休息吧。”
林煜今晚看向她的的无数次里,她都在想要不要告诉他自己去干了什么,她并不真正讨厌苏紫珊,甚至觉得如果没有这些乱事,两人也许可以成为朋友。
告诉苏紫珊在医院做的事貌似不地道,她尚且良心未泯。
只是睡梦中周萤无意识嘟囔的医院两字被还在一旁守着的林煜听见,他的手掌放在她的手臂上摩擦安抚后,冷着脸拿手机离开。
虽然每天发着低烧,但周萤害怕耽误学习,依旧带着个口罩去学校上课。
天气逐渐变得更冷入了初冬,她真的没再去过医院,也没分过心去想苏紫珊会怎么样,那是她自己的事,只是偶尔看见许逢舟时,他面色恹恹,怀里也不见那个时常张扬娇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