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据都齐了?”
“讯问笔录、询问笔录、鉴定报告、勘查报告……”徐蔚然清点着所有移送过来的材料,习惯性地按顺序整理好,“嗯,差不多就这些了。”
“可以批捕了?”
徐蔚然从抽屉里取出文书,推到对面:“批准逮捕决定书,在这儿,师父亲自写的。”
“不需要补充侦查了?”
“这个我说不好,万一师父阅卷的时候又想起了什么新的点子,也是有可能打回去补侦的,需要做好准备。”徐蔚然面露难色。她才说完,应泊人未到,话音先传进房间:
“我全程把关,不会出现大问题。起诉意见书写了吗?”
“在这儿。”肖恩忙从厚厚的一摞材料中翻出起诉意见书递给他。应泊坐在徐蔚然旁边,快速翻阅一遍,点点头:“嗯,差不多了,可以收拾收拾准备下班了。”
他含着笑,向肖恩使了个眼神,用口型说道:“叫一下你们路队。”
方才徐蔚然清点案卷材料多花了些时间,沉默中只余不急不缓的“唰唰”声,传进耳朵里勾起困意,路从辜用手支着下巴试图保持清醒,但收效甚微,两眼一闭就再也没睁开,呼吸变得平稳绵长。肖恩两手搭在他肩膀上,用力晃了晃:
“头儿……头儿!下班了!放假了!坚持住!我马上救你出去!”
“嗯?”路从辜艰难地挣开眼皮,“……都没问题了?”
“没问题了,剩下的收假后再说吧。”应泊起身,把案卷放进柜子里,“现在,该回家过年了。”
欢呼声瞬间炸开。肖恩望着窗外渐密的雪片,忽然想起什么:“你们今晚都回得去家吗?不会只有我一个留守吧?”
欢呼声戛然而止。
方彗拧紧自己的巨型保温杯盖子,率先开口:“本来想开车回去的,但是大雪封路,回不去了。”
击鼓传花似的,问题传给了下一个人,徐蔚然拨弄着办公桌上的便签纸:“我也跟爸妈说过年要加班,就不回去了。”
轮到路从辜的时候,应泊整理案卷柜的动作一滞,锁柜子的动作都有意放慢,侧耳倾听他的回答。路从辜本来不打算参与讨论,却被所有人紧紧盯着,只好无奈道:“爷爷奶奶被我爸接走了,我也一个人。”
“哎呀——都是可怜人。”肖恩为难地喟叹一声,又一拍脑门:
“其实咱们几个可以将就将就,一起过个年。”
“春节连市的餐厅都被订满了吧……”方彗抓了抓凌乱的头发,“外卖也点不到,只能吃泡面咯。”
“大过年的,就吃泡面啊?”
“要不……去我家?”一直没发表意见的应泊终于小心翼翼地开口,“我囤了很多菜和肉,可以自己做。”
他看了眼手机时间:“四点多,还来得及,能让你们八点前吃上十二个菜的年夜饭。”
事情的性质在这一刻发生了变化,投向他的每一道眼神都立刻变得耐人寻味起来:“……你会做饭?”
“嗯。”鬼使神差地,路从辜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而且手艺不错。”
主意打定,说走就走,饿鬼似的几个人打闹着跟在应泊后面。这是一处装修还算精致的小区,方彗环顾了一周,问:
“应检,这是你自己的房吗?全款买的?”
她把肖恩拉到身边,指着楼上耳语:“你看,还有阳台,不错的。”
“不是我的房,是我租的。”应泊打开单元门,“调回来之后没地方住,正好师父有个同学要搬到国外去,她帮忙联系了一下,就把房子低价租给我了。”
他没发现,身后的路从辜眼神一黯,似乎在思量什么。
乘电梯上行,最终停在一户门前。应泊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插入锁孔,礼貌说道:“这两天太忙,没来得及收拾家务,请见谅。”
他推开门,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温馨熟悉的家,而是——张牙舞爪飞扑过来的张继川?
“啊,我亲爱的朋友!这真是令人难以置信的时刻!我的双眼是否在欺骗我?”张继川一个熊抱,整个人挂在应泊身上,“我的心脏此刻正如一只受惊的云雀,在我的胸腔里扑腾着它那狂喜的翅膀。让我好好看看你——是的,这确实是你,不是我在孤独的夜晚臆想出来的幻象!”
应泊被他肉麻的翻译腔呛住,欲言又止,费了点力气才把他从自己身上卸下来:“……你怎么还没回家?”
“我今天早上去了机场。”张继川瘪瘪嘴,又转身走回屋内,颓唐地躺在沙发上,“办值机的时候才发现行程买反了。”
应泊无语凝噎,白了他一眼,其余几个人没忍住,笑出了声。张继川向应泊身后望去,眼中一亮:“蔚然,你怎么也来了?”
“跟你一样,来蹭饭的。”应泊把他们领进来,向沙发挥了挥手,“坐吧,就当自己家。我去备菜,你们谁搭把手?”
路从辜根本没打算坐下,脱下外套后就打算跟他进厨房。方彗有眼力见,忙起身道:
“应检,你手上的伤还没好,我们帮你做吧,你在旁边指挥就行。”
张继川拍拍自己的胸脯:“我刀工好,我来切菜。”
“……也不是不行。”应泊暂时觉得这提议不错,“让我想起了上辈子在紫禁城当大内总管的日子。”
但现实往往比想象残酷得多。几个人把厨房搅得天翻地覆后,应泊有些后悔把他们带回家了。
“啊啊啊啊这螃蟹怎么还是活的!啊啊啊啊它爬出来了!救命啊!”徐蔚然和方彗尖叫着缩在厨房墙角。肖恩则忙着跟油锅一决高下,但在油锅雨点般的攻击下接连败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