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双手环胸,接着话锋一转:“沈大人,我如今该怎么称呼你呢?”
秦秀眉与沈从经已有许多年的交情。她们刚认识时,沈从经用的也是母亲起的名字。但那已经是很遥远的记忆了。
她的母亲沈娥英出身猎户,最善骑射,与她如出一辙的孔武有力。家中招了个貌美温厚的赘婿,从了母亲的姓,便也就是她的父亲沈氏。
后来变故横生,家道艰难,二人便一同去从军。国朝因为战乱频发,兵力稀缺,征召参军女子同收。母亲与父亲同样上场杀敌,但最后功劳都算在了父亲头上。沈氏一人挂了两人的荣誉,一路高升,最后军功晋身封了侯。
沈氏职位愈高,沈娥英待在家中的时间就愈长。到封侯后,她基本已经不再上阵数年了。
即使沈从经那时年岁尚幼,但也能感受到,母亲与父亲地位微妙的置换。
她是母亲的独子,也继承了母亲的许多,姓氏、强壮的身体、善武的天赋,以及同样耍枪弄剑的本事。
她告诉父亲,她要上战场。
沈氏想尽一切办法打消她的念头,最后甚至把她绑了关进暗无天日的祠堂罚跪。他的说辞是担心女儿的安危,只愿她一辈子平安顺遂。但他的确又同时把小儿子安排进了军营锻练。
母亲得知后,冲进祠堂抱住了她,她像儿时那般跌进母亲的怀抱。沈娥英怒视着沈氏,透过他同样怒视着她被关在宅子里的数年。
她说:“让她从里面出来!”
“你不想让她出去,但她是我的女儿!让她到外面去!”
沈娥英举起剑,逼向他。
沈氏妥协了。于是沈从经从最底的小兵开始做起,沈氏想让她知难而退,也没有再过问她。周遭的恶意潮一般地涌过来,男人们有自己的团体,很难有人尊重她。但她没有放弃,她以为是自己能力不够,她在接下来的日子更加刻苦,她接纳了所有的苦难,并一直期待之后的“天降大任”。后来她的努力的确有了微小的回报,她的资历以及功劳可以升伍长。但她跑遍了每一个军营,没人愿意做她的小兵。
沈从经觉得之前的一切努力都像个笑话,她站在草原上,第一次情绪失控,声嘶力竭地咒骂,骂到最后熬红了眼。骂累了就躺在草地上睡着了。
醒来时,身上密密覆了层阴影,有人蹲在她的身旁看她。
“喂,醒了吗?”秦秀眉拍拍她的脸,说,“我当你的兵。”
男人有男人的团体,女人有女人的帮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