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吧,辛格尔顿先生?”巴蒂·克劳奇端起勃艮第酒对着灯光问道,他很惊讶自己能谈论起外人的生活状况。
“一切都很完美,克劳奇先生,”迈尔斯红着脸回答,“我觉得我都不用再向圣诞老人许愿了,在您这里过节就是我收到的最好的圣诞礼物。”
小巴蒂没听他们说什么,自己站起来,将烤火鸡的两个鸡腿分别切放到父亲和朋友的餐盘中。屋子一角的圣诞树缀满了彩灯和装饰品,树下堆着大大小小的礼盒。壁炉上挂着冬青花环和两只红白相间的长筒袜子,尽管他知道往年的圣诞老人不是父母就是闪闪,但他还是坚信总有一天真正的圣诞老人会通过烟囱,给他和迈尔斯带来满满当当的圣诞礼物。
一阵爽朗的笑声从外面传来。“亲爱的司长,亲爱的小巴蒂,你们两个一定要祝贺我!”赛勒斯·艾博特推门进来,脱下缎子衬里的晚用斗篷,挨个儿跟他们握手,“我在巴黎开了家俱乐部,很厉害,不是吗——我还不到二十岁,就已经在麻瓜世界当老板了。”他兴高采烈,看上去信心十足。
“祝贺你,赛勒斯,”小巴蒂·克劳奇说,“但我不太能原谅你连一封信都不愿意写的事。”
“我也不能原谅你现在才到,”司长插进来,把手搭在小伙子的肩膀上,笑着说,“来,坐下一起吃饭吧,然后你再跟我们讲讲清楚。”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赛勒斯笑着,坐到两个孩子对面,“半个月前我父亲去世了——拜托,不用为这件事唉声叹气。葬礼上,我结识了年近七旬的阿什顿公爵,他声称和我父亲是故交。他很赏识我,当天晚上便认我做了干儿子,之后他给了我一大笔钱——”说着他突然止声,目光落在迈尔斯身上。
紧跟着小巴蒂介绍说:“这是迈尔斯·辛格尔顿,我的同学兼室友。他今年在我家过节,赛勒斯。”
小伙子愣了愣,似乎想起了什么事,于是他挤出一个马来人式的假笑。“哦,见到你很高兴,”他清了清嗓子说,“纳西索斯。”司长和辛格尔顿同时皱起眉头,小巴蒂手里的叉子掉了下来,用惊恐的眼神看着赛勒斯。
“什么纳西索斯啊?”巴蒂·克劳奇问,声音低沉而冷淡。
“就是这位辛格尔顿先生啊,”赛勒斯抢着回答,“纳西索斯是他给他自己起的绰号。这俩孩子感情可好了,记得上次查莉丝葬礼他还给小巴蒂写信说想他了呢。”
迈尔斯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什么跟什么呀!”他跳起来喊,“我才不会给自己取这么奇怪的绰号,纳西索斯是那只猫的名字,我写信是告诉他那几天他的猫不见了!”
小巴蒂心虚地用手遮挡住眼睛。同伴转头看向他:“话说我好像有一礼拜都没见到纳西索斯了,你把它藏哪儿了呀?”
“你没听到你朋友在问你话吗?”司长附和道,“捂着脸算干什么?”
听到这话,男孩慢慢放下手,站起身来。“抱歉,”他咬了咬嘴唇,最后说,“问题是迈尔斯问的,答案我只能对他一个人讲。”
司长微微扬起头,嘴角略带笑意。而在那之后,他手边的餐盘重重打在了小巴蒂的侧脸上,盘子化为碎片。孩子毫无防备,一连倒退好几步,撞到了壁炉,他的圣诞袜从架子上脱落,掉出来一串蛋白石项链。
迈尔斯连忙跑过去扶他,小巴蒂用手背抹了把脸,再一看上面全是血。“不要告诉他们关于纳西索斯的任何事。”他握住朋友的手恳求道。
“我实在不知道,对不起……天哪,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啊?”迈尔斯满眼愧意。
“我最后再问一遍,”冰冷的声音再度袭来,“说不说?”
可怕的屈辱感席卷全身。面对父亲的打骂,小巴蒂一声不吭地站在那里,眼睛呆呆地盯着燃烧的木头,上面的灰烬像霜一样,火焰跳动着。
没过一会儿,在司长的命令下,他被赛勒斯抓回了卧室。后来发生了什么,他不记得了,只知道那晚过后,他更加坚定了对赛勒斯·艾博特的信任与依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