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别哭了,我头疼。”
孟嘉树伸手捂住耳朵,紧皱起眉头,一脸痛苦地说道。
“娘不哭娘不哭,儿啊,娘的心肝哪,你若死了娘也不活了。儿啊,你伤得可重,快让娘看看!”
孟陈氏抹着泪,伸手欲要揭被子。
孟嘉树吓一跳,目光移向魏尚文不停挤眉弄眼,要是给娘一看,白白肚皮上除了药汁啥都没有,那事儿不就穿帮了。
他功夫可是顶呱呱的,孟素娥那一刀刺来时,他闪避得刚刚好,既刺穿了皮囊又没伤到自个儿,就这事儿,他能吹一辈子牛!
可惜啊!
这事答应了哥不能说!
真是憋死他了!
孟嘉树一脸便秘表情,孟陈氏却以为他伤处疼,更想查看。魏尚文忙上前阻止,“夫人,我已经帮嘉树处理过伤口,上了药,暂时无碍了!”
他伸手把被角揭开一点,给孟陈氏看缠绕住的腹部,还有那泛出来的淋漓药汁。
见布条上只有药汁,没有渗透血迹,孟陈氏稍稍安心,可一想到这凶险一刺,又呜呜哭起来。
“娘,你去大姐家回来有没有给我带点心吃?”
孟嘉树眨巴了一下眼睛,突然想起此事,忙问道。
孟陈氏一愣。
魏尚文哭笑不得,怕他说出更离谱的话,忙道:“夫人,嘉树失血,得静养,别引得他多说话伤了元气。”
“对对,嘉树你别说话了,等你伤好了再吃点心。”孟陈氏给他掖好被角,柔声安抚,“你爱吃的栗子酥、桂花糕,都有。”
孟嘉树舔了舔嘴唇,这下是真痛苦了。
孟陈氏掖完被角在床边坐下,正想继续守着儿子,忽的,目光就被床脚一团红布吸引过去,她俯身捡起,借着油灯那么一瞧,心头一个咯噔,手上一抖,这团红布就再次落了地。
正是刚从孟嘉树身上解下的被血渗透了的衣裳和腰带。
“这……这么多血……”
“是,被孟素娥……”
魏尚文眸光黯然,慢慢说道。
“孟素娥!”
她咬牙,从床边跳起,沿着那一溜血迹拉开屋门,门外头孟水根正拿着那把沾血刀跟其他人说话。
“就是这把刀,对不对!孟素娥就是拿着这把刀伤了我儿,对不对!”
她如同一只母狮般冲去,一把抢过刀就往外跑,“孟素娥!我杀了你!”
“哎哟,要出大事了,快拦住她!”
手上一空的孟水根惊惶大叫起来。
众人忙拥出去拦人。
魏尚文跟出屋子,吩咐道:“学义,陪你嫂子守着嘉树,别让嘉树多说话,我去看着夫人。”
“嗯。”秦学义身体一凛,忙应声。
魏尚文走近,凑到他耳边,又轻声吩咐,“床脚边有我刚才帮嘉树处理伤口解下的衣裳腰带,你小心些拿去厨房,放灶膛中烧了吧,别让你嫂子再看了害怕。我先去照看夫人!”
“嗯。”秦学义泪眼朦胧。
魏尚文伸手,摸了下他脑袋,轻声道:“学义,你今日很勇敢!很好,谢谢你!”
两颗豆大眼泪瞬间跃出眼眶,滑了下来,秦学义咬紧唇,哭了。
魏尚文心下发紧,再次摸了摸他脑袋,迈大步去了。
秦学义见他身影消失在门口,才抬袖一抹泪,努力挤出笑容,“嫂子,我们进去陪着嘉树吧!”
“嘉树一定没事的,没事的……”
孟枇杷不停地喃喃自语,双手双脚软得一点力气都没有,刚母亲的哭声就如同一把生锈锉刀,在她心上不断地磨,磨出一道道横七纵八的血痕来。
孟枇杷守了孟嘉树一夜。
及天明,嘉树醒来,笑着喊了她一声二姐,她才动了动僵死的脖颈,恍如做了一场梦。
梦醒了,嘉树没有死。
真好啊!
她捂住嘴,无声地哭了。
愧疚、自责就象奔涌浪头般一个一个沉重击打在她心头,那一刀刺中的原本该是她,受痛受苦的也该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