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渗透衣裳腰带,滴落到泥地上,孟嘉树捂住伤口不敢置信地瞪住孟素娥,慢慢伸出一只沾满血的手掌,“素娥婶……”
他倒了下去,在地上打滚,嗷嗷惨叫。
惨叫声惊天动地的。
魏尚文抽了抽嘴角,飞快扑上前做出查看伤口样子,附到他耳边,“别喊那么高声,眼睛别瞪那么圆,眯小点,装出没力气样子。”
“哦哦。”孟嘉树偷偷朝他一笑,立马眯眼,声音虚弱下去。
“嘉树,嘉树,你坚持住。”魏尚文查看伤处沾了一手血,他沉痛地低垂着脑袋,随后猛然转头,直起脖颈,并指如剑激烈指向孟素娥,环视一圈悲痛说道,“孟枇杷,你不是扫把星!孟立冬的死与你无关,秦学礼的死也与你无关!而这人……心思阴暗的恶毒小人,她不光想杀你,还想杀你弟弟,她才是当之无愧的害人精、扫把星!”
啪嗒。
孟素娥握在手上的刀,落了地。
她双目发直,连连后退,最后噗通一声,一屁股瘫倒在地。
魏尚文嘴角微抬,暗暗嗤笑一声,只争对一人的疯子,借疯劲达成目的,天下间哪有这般美事,要疯,那就让你疯个够!
他的目光不再落在她身上,朝向围观众人,那沾血的剑指也同样慢慢移过去。
被他指住的婶子们齐齐一抖,不由自主得那目光就游离开去,不敢与他对视。
有个婶子机灵开了口,“对对,孟枇杷绝对不是扫把星,孟立冬的死与她无关,秦学礼的死也与她无关,她不是扫把星。”
魏尚文微微一笑。
顿时,婶子们七零八落全都开了口,“孟枇杷绝对不是扫把星,她才是。”
众多指头戳向孟素娥,怒视。
犹如被千万根钢针扎上,孟素娥抖如筛糠,面无血色,嘴巴蠕动两下,再也维持不住,白眼上翻厥倒过去。
“枇杷妹妹,顶上的枇杷你摘不到,我会爬树,我爬上去帮你摘。”
一个小身影灵活得象只小猴子,双手抱住树杆双腿连蹬几下,敏捷窜到最高树顶,很快,嘴里咬着几枝澄黄枇杷滑溜下来。
“枇杷妹妹,这些枇杷都黄啦,很甜很甜的,你吃。”
孟立冬的眼睛亮晶晶的,笑容满面把枇杷递过来,孟枇杷高兴地伸出手去,可还未等她接住枇杷,他就慢慢往后仰倒过去,皮肤发青,上面泛出一条条紫红血纹,就象身体上爬了一只大蜘蛛,那蜘蛛腿飞速增大,张牙舞爪朝她扑来,“枇杷妹妹,你怎么不接呢!”
孟枇杷想要尖叫,喉咙里仿佛被塞了个东西,咳不出来吞不下去。
那是颗枣核儿。
她亲手煮的梗米红枣粥。
那个温雅清俊的人,舀了一碗红枣粥递给她,温声赔不是,“昨夜我醉吐了,还劳你打扫,谢谢娘子。”
他喊她娘子,微笑着,那般温柔。
转眼,那张清俊的脸变得通红,红得滴血,两只眼睛狰狞暴突,死死盯住她,“娘子,你怎么不喝粥呢!”
粥,红枣粥,她还端着一碗红枣粥。
孟枇杷手垂下来,全身都在发抖,好冷好冷,象被束缚着沉进了万丈深渊,没有一丝亮光。
扫把星、害人精……
疯狂怒骂、指指点点……
如同一个个残忍烙印,印刻在她皮肉上、骨骼中、血液里,伴着每一次呼吸疼痛、痉挛……
她想挣扎,挣扎不脱。
她欲怒吼,怒吼无声。
现在,惩罚又来了,鲜红血液溅到她手上、身上,极烫,烫得她整个灵魂都颤栗了。
她要害死她亲弟弟了吗。
突然,有一双大手紧紧抓住了她,那手指极其大力,捏得她全身骨骼发出嘎嘎声,随即从头顶高处、深渊顶部隙开了一条缝,隆隆声音传下来,“枇杷,你不是扫把星,孟素娥才是,她拿刀刺伤了嘉树,她想杀嘉树!她真得疯了!枇杷,我们要救嘉树,你快去拿草药,四叔那儿拿草药回来救他,快,要快。”
她艰难地接收着声音,她不是扫把星吗,嘉树还能救吗……
救,快救嘉树。
她一点一点抬起头,望见了面前那双眼,深沉的、曜黑的;期待的、鼓励的;全然信赖、相信她的眼。
“枇杷,我们会等你的。”
魏尚文再次重重一握,露出一个温暖笑容,然后拨转她身,往前轻轻一推,“去吧,快去快回。”
孟枇杷奔了起来,奔得那样快,拼尽全力。
她似乎已感受不到呼吸,只有呼呼的风狂乱地从耳朵边划过去。
她要跑得很快,很快,快得超过风。
四叔家无人。
不知何时,眼泪滂沱如雨,模糊了她的视线,终于从地里找到四叔,又从四叔家里拿到了止血草药。
一大捧的草药兜在她衣摆上,她抱紧衣摆,跑得那样快,那样快……
等她冲到魏尚文面前时,已喘得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