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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一夜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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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瑶坚持:“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我好不容易有机会换个身份,当然要一丝不苟认真对待,从起名开始就不能草率,柳如是可是明末秦淮八艳之一。”

慕容拍拍她屁股,贴着她耳畔低低呢喃:“随便叫什么,你都是艳绝八方,一等一的角色。”

陈瑶对当年在成都去过的夜总会印象已极为模糊,但一进这里,便觉原来和所有特定场所一样,欢场也有欢场的模式,奢华、高端、金碧辉煌……就如再粗鄙的艺术品只要进了顶尖的艺术馆,看客便不敢轻易小觑;粗茶淡饭盛在名贵的器皿里端进昂贵的食肆,食客也不由得要动用五感甚至灵魂来赋予它意境;再普通的货色拿到高端场所贩卖,买卖双方便都能获得价值之外的诸多好处,何乐而不为呢。陈瑶不知怎地联想起任蕊说的“市值管理”来。

沙发上已坐了4男4女,男人分别是慕容同事和大领导的秘书,见到陈瑶八只来自异性的眼睛一起发出不加掩饰的幽幽绿光。女人是陪客的,虽艳羡,但均知道不碍事,面上倒也和气,原来慕容早介绍了陈瑶是自己从北京带来的熟张。

他们请的大领导去卫生间了。陈瑶小声问慕容怎么领导没人陪,慕容说领导看上的姑娘今晚在串台,有个替补的现在去陪领导放水了。

一会儿那大腹便便的大领导回来了,他看到陈瑶的反应跟今晚见到她的所有男人一样,但他毕竟知道陈瑶是慕容的人,所以嘴上占了几句便宜便作罢。

那个陪大领导的替补姑娘是个水蜜桃似的妙人儿。看上去身量不小,年纪却不大,饱满的脸上画着粉嘟嘟的妆,更衬托出一张娃娃面孔,有点儿小虎牙,说话楞楞地,颇惹人喜爱。

她就坐在陈瑶边上,时不时便小声打听北京欢场的行情。陈瑶因以前跟王璇在网上聊过几句,所以也依葫芦画瓢,把王璇讲过的北京地界的奇闻逸事翻给她听。

蜜桃姑娘人看着面嫩,心思却老道,最感兴趣的还是银钱。又问陈瑶陪客户到外地怎么收费,陈瑶只好瞎诌,按道听途说她们一夜进账折成天,再打个7折,胡乱报给她,没想到她居然回道:“嗯,和上海这边差不多。”

陈瑶来这里一是想看西洋景,二是来寻开心,结果发现并不像幻想中那般香艳无边。搂搂抱抱,卿卿我我虽是稀松平常,但多数时间大家都在掷骰摇盅、喝酒猜拳,倒是自己和慕容,毕竟有了首尾,关系自不比寻常,互动比旁的几对更加没遮拦。只是碍于她这身戏感十足又箍腰束身的装扮,不然慕容必会暗地里做些不轨动作。

这些酒桌游戏,陈瑶一概不会,又怕穿帮,只好点了好几首歌来充数填时间,什么《夜上海》、《玫瑰香》、《夜未央》……全是她想象中的欢场BGM,而不是什么“擦干眼泪陪你睡”之类自轻自贱全无韵味的口水歌。

她烟视媚行、睥睨众生,自娱自乐,期期艾艾唱自己的曲、演自己的戏:

“花有情才香 爱过了会再想

鱼嗜水之欢不清楚谁能够原谅

幸福也受伤快乐也叫人盲

丧尽了天良满足了欲望

……”

慕容看得心软身硬,憧憬她旗袍下的身子、却以为被她有趣的灵魂所吸引。

陈瑶又化身婉转哀怨的民国名伶,唱《葬心》:“

蝴蝶儿飞去心亦不在

凄清长夜谁来拭泪满腮

是贪点儿依赖贪一点儿爱……”

其它红男绿女并未觉察,只是玩着“左边我爱你、右边我恨你”的嘈杂游戏,谁也不关心谁有心、谁无意。

陈瑶喝了好几杯兑红茶不加冰的威士忌,此刻正是逍遥快活。她盯着慕容,对他唱:“情网是软绵绵的床

情话是甜蜜蜜的糖

谈情话睡情网

爱神的功德无量……”

音乐也是道具,心儿很容易便随着摇曳升腾起来。

慕容走上前去从后抱住陈瑶的腰肢,随她轻轻摇摆,两人肩膀、头颈随音乐上下起伏,柔情似水,煞是动人。

这时,大领导却煞风景地把妈咪叫进来,横眉冷脸责问他先前看上的姑娘怎么半天都没过来。妈咪喏喏陪着不是,说毕竟是那边先点的。

大领导已然半醉,骂道:“狗屁,先点的到我们这边干什么,是想打一份工赚两份钱吗?”

妈咪一面道歉,一面骂蜜桃姑娘照顾不周,又说那边快结束了,这就把那姑娘给找来。

陈瑶眼见蜜桃姑娘一晚上战战兢兢、端茶倒水、撒娇卖乖、精心伺候,谁知客人全不领情,还是念着先前那位,此刻又被妈咪责怪,心里好不委屈,但脸上却不能显出半点,只陪笑自罚喝酒。

不一会儿,那个被念叨了一晚上的佳人终于来了。只见她长发及腰,精致美丽的小脸化着淡妆,带一对超大金色圆圈耳环,松松垮垮穿一件over size男友白衬衫,前两粒扣都不系,黑色胸衣若隐若现,下着一条超短牛仔裤,尽被遮在衬衫底下,就像半裸着一般,果真是个人物。

可惜她赔完不是后只陪着大领导喝了两杯酒唱了半首歌,就推说去拿包补妆,半天又不见回来。只是大领导似乎暂时吃到甜头、得了满足,一时半会儿竟也没追究。

陈瑶又点了王菲的《eyes on me》,得到现场一片叫好。蜜桃姑娘明显有些敬意,问她原来是做什么的。

陈瑶答:“我是大学生”。

那姑娘惊讶道:“是那种上四年有证书的吗?”

陈瑶说是。

她叹道:“我们这里一般说大学生都是骗人的,最多就是大专中专什么的,你还真是大学生啊?”

陈瑶点点头。

蜜桃姑娘不无惋惜地说:“怪不得你英语歌唱那么好,发音多正宗。那你干这行多可惜啊!”

陈瑶说只是出来赚外快,还是做这个来钱快。

蜜桃姑娘教育陈瑶道:“熬夜喝酒太毁人了,我才19,白天看眼袋特别明显,遮瑕都盖不住,胃也受不了,谁知道能挨几年。”

陈瑶听她烦闷的这些并非外人所想象的与男人和性有关,心下惊异,不免更添同情。

直熬到凌晨下三点,陪笑的买笑的都疲惫困倦,乏在沙发上懒懒的再玩不动了。慕容一位同事叫妈咪来结账,大家各自盘算要不要带身边的女孩走,大领导本来已半寐在蜜桃姑娘大腿上,此时不知是清醒还是迷糊,叫妈咪把串场的美人儿找回来,说要带她走。

妈咪先推说那姑娘身上不方便,今天无法出台,后来迟迟不见她露面,又改口说肚子疼已经先走了。大领导大发雷霆,众人好言相劝,请客的更是面上无光,怎奈上海地界毕竟人生地不熟,也没奈何。只能把妈咪叫出去,商量怎么多花些票子把姑娘找回来。妈咪这才吐了实情,姑娘今天来的是熟客,也是背景深厚的大金主,根本开罪不起,能过来串场都是那边给面子才行得通,现下早就跟人家走了,全然不是钱能解决的问题。

众人早已困的人仰马翻,只因为全场最大不发话,所以迟迟无法散场。

陈瑶眼瞧着如此,跟公司里领导不走,员工便不敢下班竟是一模一样的光景。慕容本来兴致盎然,如今熬到下半夜,又喝了不少酒,此刻也颓了。陈瑶不免同情起混迹欢场的男人来,他们和这些姑娘们本质并无区别,多半也是来取悦自己有所求的人物:领导、甲方、客户……,点滴欢愉在充斥阶级、供求等利益关系的精确计算和小心翼翼的屈意奉承中早已所剩无几,大家都不过是在滚滚红尘中翻滚挣扎的人罢了。

终于,快四点了,夜场到了白昼来临也要打烊的。

保安冷着面孔聚在包间门口,陈瑶想到春晖跟自己讲过能干得了这行的人都不是一般角色,便等着看戏唱到这步该如何收场。

那大领导倒也不糊涂,在妈咪和蜜桃姑娘的甜言蜜语中就坡下驴,终于答应带伺候了自己一晚的蜜桃姑娘走。收拾东西离开时,蜜桃姑娘还不无忧虑地跟陈瑶叫苦,她担心对方一个人高马大的壮汉万一把邪火往自己身上撒,那她可有苦头吃了。

陈瑶只能做无谓的安慰,却也隐约替对方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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