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碰上春晖下班回家,一边笑嘻嘻跟霍英杰打招呼道谢,一边主动搬水果鲜花,还邀请对方上楼喝口水。
经此一役,霍英杰主动退出竞争,他心服口服对陈瑶道:“我知道自己没可能了,你需要一个能配得上你、内心真正强大的男人,衷心祝福你俩!”
同性间更容易看懂彼此。霍英杰说的没错,春晖宽厚强大的内心正是陈瑶安全感的重要来源,这份自信让陈瑶不自觉地被吸引,让她笃信,自己永不会再被他人诱惑。
五一后,因为疫情,公司开始实行轮岗制,所有人按照一周单双日排号上班,陈瑶迫不及待借此机会带春晖去见朋友。
卞雨佳和沙拉、包括刘洋无一例外都被春晖的厨艺和谈吐所吸引。刘洋喜道还好自己够警醒,赶在封校之前溜出来,不然就要错过如此美味。又小声告诉陈瑶,憾的是日本女友回国了,无缘一会中华美食和中国男人的精粹。
陈瑶暗自希望可以通过刘洋把眼下的幸福生活传达给大学同学,她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自己的快乐。
沙拉却有些闷闷不乐,她和徐顺搬家了,离开了圆明园。
春晖很惊讶:“我一朋友95年就被赶走了,你们能耗到这会儿算不容易啦”。
沙拉说:“徐顺是北京户口啊,你朋友是不是没办暂住证啊?”
春晖回:“他有啊,办暂住证那小两百块钱还是我借他的呢。”
沙拉一副了然的样子:“哦,那就是没务工证,办务工证要档案,几乎没人有档案。”
春晖嘿嘿乐了:“你个小老外把政策吃的还挺透,那我朋友估计是坏在这个上面了,后来给逮到昌平筛了半个月沙子。”
大家奇怪他们为什么要离开。
沙拉解释道:“也是考虑综合因素啦!你们知道的,徐顺徐来两兄弟里,本来哥哥是天马行空我行我素那个,谁知道这是家族基因里带着的,徐来也这德行,而且属于不定期爆发活火山。大学那会儿是犯色,好不容易说是踏踏实实出国读完金融就回来,结果这还没两年呢,这小子又不知道犯什么病,说是迷上了心理学。结果还真给他申请到了普林斯顿,又要读博,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刘洋在一旁羡慕道:“学霸就是学霸啊,真是专业、学校随便选,指哪儿打哪儿。”
卞雨佳抓住重点,问这跟离开圆明园有什么关系。
沙拉直叹气:“中国的家庭可不是这样吗?父母在,不远游,养老主要靠子女。上个月徐顺妈妈感染非典,虽然抢救过来,但医生说有后遗症,以后大概率需要人照顾,本来徐来回来住家里刚合适,现在他没个五六年估计是回不来了,就要靠徐顺啦。”停了片刻,她又说:“不过我觉得这是借口,徐顺这两年状态不好,本身心态也浮躁,可能也是刚好借这个理由回归普通人的生活吧。”
“没个五六年估计是回不来......”,一瞬晃神,陈瑶想再多听些。但刘洋打岔问徐顺回来做什么。
沙拉说他在东四那边租了个店面,开了家摄影工作室。
陈瑶和卞雨佳都说这是好事儿,难道沙拉乐意一直养着男人吗?
沙拉讪讪道:“我养着的至少是个有理想的人,现在他养着的却是个失去理想的人。”
春晖忍不住感慨:“男人为了理想而付出,女人为了男人而付出,有时男人都放弃了,但女人依然在为了男人最初的梦想而努力,自古以来就是如此。《桃花扇》里李香君血溅诗扇,侯方域却忍辱偷生,《37.2C》里的Betty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只有死亡才能阻止她们。”
陈瑶喃喃:“也许是女人更执着吧。”
春晖摇头:“那倒未见得。这毕竟是艺术加工出的小概率事件,现实世界里女人大多会比男人更实际,不太会牺牲正常生活去追求虚妄的玩意儿。”
卞雨佳说:“除非这个虚妄的玩意儿是爱情。”
春晖不确定地:“我们暂且不说爱情,比方说艺术、比方说家国大义,就像李香君,但我们也很难判断她们的坚持源于什么,也许是源于愚忠愚孝、或者干脆是被任何什么莫名的主义洗脑。”
陈瑶否定道:“这话不对,男人的坚持你怎么知道就是自发的,或者我们可以探讨一下有没有完全自发,不受外界影响的理想。”
此时,不知想到什么,沙拉眼眶已有些红,旁人默契停止讨论。
陈瑶安慰她 “自食其力和追求理想并不相悖,你不用人为地把他们对立起来啊,我觉得徐顺只是变得成熟,有责任感了,也许这样对他的创作还更有好处,不同状态会出来不同的作品嘛。”
沙拉说:“什么创作,就是那种烂大街的艺术照,而且我做了那么多年画廊,太知道结果了,又要做生意和又要创造是出不来好东西的。”
卞雨佳问:“那安迪.沃霍尔呢?”
沙拉说:“我不喜欢他,他炒作的能力远胜创作的才能。”
春晖说:“同意,达利也是这类,还是毕加索牛逼,炒作、创作,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沙拉终于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对,确实是!”
春晖建议:“你们开画廊的,就该把这句话画个横幅贴在画家工作室里,就像我们工厂里贴那种‘大干!特干!为实现五千万吨钢产量努力奋斗!’”他一边说一边上上下下地比划,把姑娘们逗的笑作一片。
晚饭后,春晖收拾,姑娘们出门遛弯消食。
卞雨佳第一个评论:“就他吧,挺好的!”
沙拉附议:“我做主,让徐顺工作室送你俩一套婚纱照。”
陈瑶揶揄她:“快瞧瞧这人,下午还嫌男人开店赚钱,这会儿就一副老板娘派头了。”
刘洋道:“我觉得吧,春晖比孟波适合你。大学那会儿,我们都觉得你和孟波像黄蓉和郭靖,但他毕竟没郭靖那本事。春晖呢,比较像楚留香,能保护你,还能逗你开心。”
陈瑶没看过《楚留香》,只依稀记得是个处处留情的风流浪子:“谁要他保护!”
卞雨佳笑骂刘洋:“楚留香身边光常驻给他红袖添香的就有仨好吗?你是没看过小说吗?”
刘洋嘴贫辩道:“我看你们仨对他都很满意,刚好凑一船。”
沙拉反驳:“胡说什么啊!”又逗她:“什么叫我们仨,你不喜欢她们家春晖吗?”
除了陈瑶,刘洋喜欢同性的事没什么人知道。
刘洋不说话了,她踌躇片刻,似乎费了很大劲儿,才说:“我不喜欢男人。”
沙拉罕道:“你指的是字面意义上的‘不喜欢’?”
刘洋点点头。
沙拉又问:“那你喜欢女人咯?”
刘洋更加确定地缓缓点了点头。
卞雨佳看了眼一脸淡定的陈瑶,心下了然:“太荣幸了,我们都是刘洋同学正式公开出柜的见证人!”
沙拉忍不住笑着鼓起掌来。
刘洋忙叮嘱她:“是正式,不是公开,仅限咱们这个小圈子啊!”
卞雨佳突然追问:“我们仨你最喜欢谁?”
陈瑶推她一把笑道:“受不你了,男女都不放过。”
卞雨佳嗔道:“人家好奇嘛!”
沙拉一本正经地:“我喜欢的人不论男女,只要他或她足够吸引人。”
卞雨佳惊讶:“今天什么日子,炸出来这么多潜藏的homosexual”。
沙拉反驳:“我是bi-好吗?”
卞雨佳嘻嘻笑着一手一个揽住沙拉和卞雨佳:“不管啦,这是利好,以后我嫁不出去不愁没下家了。”
陈瑶臊她:“净臭美,你以为刘洋和沙拉就一定肯要你啊?”
卞雨佳锲而不舍追问刘洋喜欢不喜欢自己。
刘洋故作色眯眯地目光向下扫,拉长音:“我-喜-欢-你……的胸……”
大家顿时笑的前仰后合、人仰马翻。
四个女人就这样胡说八道、嘻嘻哈哈,肆意张扬地走在晚春的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