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曦将指尖轻轻顶着碎空的锋刃一划,以鲜血在刀身上细细构画起了符咒。
“这是做什么?”谢重珩阻止不及,又心疼又好奇。
凤曦头也未抬,却分出心神懒散回道:“给你的兵器加点东西。诛邪咒,斩邪灭鬼魅,破阵箓,增加锋锐度。”
“虽说这两把刀都熔炼了九尾遗骨,对低级邪物有一定克制之效,包括尾鬼神侍的部分召唤物,但应对灵尘战场还是欠缺了些。我身兼太初之光和先天大妖的传承,一点血也能震慑凡世的邪祟,用在此时最好不过。”
谢烽手札中曾着重标注,从历次尾鬼入侵的记载可知,神侍一代强于一代,功法更是不断革新。只是他们究竟厉害到什么程度,力量来源为何,师徒二人都完全不清楚。
可凤曦不能贸然离开永安,即使早知谢重珩很可能会再次参与灵尘之战,也无法提前去查探清楚。
这个办法能应付得了大部分正常情况。他虽不能时时陪着徒弟,这两把刀却可以替他护着他,除非谢重珩跟神侍当面硬拼。不过到了那时,他也绝不会袖手旁观。
察觉他不曾言说的忡忡忧心,谢重珩故意逗他:“龙渊时空哪有那么些高级的妖邪,承得住洪荒人皇和九尾天狐两族血脉的威力压制?你这不是明摆着出老千,欺负鬼么?”
“就欺负了又如何?”老狐狸帮徒弟作弊作得十分之理直气壮,“神侍的功法和力量太过诡异,不像龙渊时空的凡人所应有。他们不讲武德在先,就是天道法则也怪不着我擅自插手凡人的争端。”
至于徒弟身上的药,他也不是真就完全没有办法。
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直接找凤北宸主仆应该是最管用的招数。但从前跟天绝道中枢正面对上的时机未至,尤其是谢氏府必然首当其冲,谢重珩没有主动提起,凤曦也就乐得装作不知。
不过么,此事还得等出征队伍走后再解决。
咒诀相继构画完毕,红光一闪而逝,血迹旋即湮灭无痕。原本乌沉沉的刀身却仿佛浸染了若有若无的银辉,仿佛内中凝练了一段月华。
瞧见那妖孽斜挑着眼尾睨过来,冲着刀一扬下颌,近乎得意地翘起唇角,竭力想压下又压不住,隐晦地邀功讨夸奖的模样,就差没将九条尾巴都伸出来一并摇得飞起,谢重珩心都化了。
他想也没想,下意识地一把将人揽住,凑在唇角细细亲吻,浑不知自己做了件什么样欠|干的事。
今晚到底没有像凤曦预想的那般安静度过。他已然忍耐再三,再被心上人如此主动地撩拨,若还能忍得住,那他就不是个男人。
月影西斜时,两人终于静静相拥着躺在床上,耳鬓厮磨温存片刻。看着熟睡的人,凤曦又施了个昏睡诀,欲|意未消的脸上神色渐沉。
其实就算谢重珩跟神侍对阵,天蚕蛊王和那两把刀也应该能多少顶一小会,至少足够凤曦察觉异常。但那些噩梦搅得他惊惧不宁,克制不住地担心会出现种种意外情况,让他无法及时发现、前去相助,怎么想都觉得现有的一切准备还远远不够。
除非施以影傀秘术,以自身为承伤傀儡,将谢重珩受到的致命伤害转到自己身上,他才能稍稍安心一点。反正他又轻易死不了,遭些罪罢了。
这事凤曦已然考虑多时,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动手。他犹豫地解开徒弟的衣带,准备加上这层最万无一失的防御,可临到头时他又开始踌躇,几番伸出手又收回来。
凡事有利必有弊。他身份特殊,是洪荒两大重要先天血脉相合的产物,亦是他们唯一的后裔,至为尊崇。谢重珩却不过一介凡人。他代为承受生死大劫,必然折损其福缘。
天道法则如此,凤曦也无可奈何。
无人能想到,谢重珩虽生在簪缨世家嫡系核心一脉,自小地位超然,在整个大昭都排得上号,却天生福缘浅薄,尚且不如一个寻常百姓。否则,他也不会困在同一个轮回中无法挣脱,担负着害死阖族上万人的罪孽和赎罪的责任,辗转几世颠沛流离。
这固然有很大原因在于凤曦当初不干人事,为了自己跟自己定下的无聊赌约,存心欺骗玩|弄,但又何尝不是命数如此?
他不确定这样对谢重珩有多大影响,那点福缘又能不能承得住。这就譬如中毒了,解药却是以毒攻毒,不吃未必会死,吃了也未必能活。没有人知道哪一种危害更大,若事与愿违,缘由又在于哪一方。
心如油滚火焚般撕扯许久,凤曦最终决定再考虑考虑,等去了灵尘看看情况再说。
又沉默地合好谢重珩的寝衣,他重新躺下来,安静地将人抱在怀里。怠工两晚也不打紧,左右传送阵已经快完成了,不差这点时间。
一夜雪停,天朗气清。
凤曦本想再懒会床,却见徒弟照例一身玄衣,端严沉肃,看样子打算就这么去赴宴,当即顶着对乌眼圈翻身而起,将人按倒就开始扒衣服。
谢重珩吓了一跳,本能地就去推他:“你干什么?”
“乖,别乱动。”凤曦半眯着眼,手上不停,“你是去赴私宴,又不是上朝,穿那么肃正做什么?为师给你好好打扮打扮。”
他兴致颇高,谢重珩哭笑不得,挣了几下没挣脱,视觉也被封了,索性躺平任他胡闹,自是没少被揩油。
忙活罢,凤曦先自己细细欣赏了一会。
这副形象格外陌生,却唯有惊艳二字可堪形容。因看不见,一双睁大的杏眼茫然又无辜,眼波流转间,招人得紧。
周围安静得呼吸可闻。突然想起前晚匆匆瞥过的“珍藏”春|宫图册上,某些不可描述、震撼心神、瞄一眼能记到死的穿戴花样,谢重珩忐忑起来。
老狐狸是有点恶趣味在身上的,谁知道要怎么恶搞他?他勉强忍了会,终于没忍住:“师尊,好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