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莉,宝莉,宝莉……
宝莉,宝莉,宝莉……
宝莉,宝莉,宝莉……
宝莉,你的刀呢。
宝莉,你的刀呢。
宝莉,你的刀呢。
宝莉,有人用刀杀死了你。
宝莉!宝莉!宝莉死了!!!
1988年12月21日,下午。
“那我们开始啦——”
“好——”
好多张嘴,在张开回答。
姚玉兰拿着刀,和桂立霞、饶宝莉站在有三四级台阶那么高的小型表演台上。
其他人,除了兔子,一开始都站在离表演台很近的地方。
直到兔子笑眯眯指挥了一句,她们就都站到更后面的地方去了。
“高纹,你喊开始,我们就正式开始,行不行?”
饶宝莉对站在台下,一群人中间、长相英气的女生说。
“OK,我看你们差不多了,我马上喊。”
高纹举手,比了个“OK”。
兔子就站在她们两拨人中间。
高纹的斜前方,饶宝莉的正前方,桂立霞和姚玉兰的斜后方。
他应该比台上的三人还要紧张。
大冬天穿厚棉袄的天气。
手握相机的地方,竟然也能被他闷出一层薄薄的热汗。
“开始——”
兔子的心重重跳了一拍。
“是你的错。”
姚玉兰喊道,刀完全没有从背后抽出来。
“没错,这才是你的命。”
桂立霞喊道,手里还没烟。
“那又怎么样?你们不能使我屈服。”
饶宝莉喊,脖子上的青筋若隐若现,但还没躺倒在地。
“认识不到错误的人,永远都不会自愿屈服。”
姚玉兰喊,她在步步紧逼。
“所以只有暴力,才能让你这样的人屈服。”
桂立霞喊,猛的上前一步,把饶宝莉推倒在地。
“不!我永远都不会屈服,因为我什么错都没有。”
饶宝莉喊,狼狈地跌坐在冰凉的地板上。
“你有错!你犯罪了!出生罪!!!像你这样贫穷、美貌、高傲的女人,根本就不该出生!”
姚玉兰声嘶力竭地声讨,刀出现了,它终于出现了……
“不,我没有!我没有!有罪的是你,是想杀死我的你!”
饶宝莉神情痛苦地反驳,她的身体被桂立霞束缚住了,动弹不得。
“你胡说!你这个该死的家伙!你这个浑身酸臭的家伙!”
姚玉兰表情阴鸷地咒骂,猛的用力甩了饶宝莉一巴掌。
当然,事实上肯定是用了借位。
“我没有!有罪的就是你!
是嫉妒我这个下层阶级分走了本该属于你们上层阶级的资源和荣誉的你!
有罪的是你们这些!你们这些高高在上,把我们下层阶级视作蝼蚁和牛马的魔鬼!”
饶宝莉在呐喊,用肺呐喊,她的脸因为极度缺氧而变得惨白,就像已死之人的脸。
“啊!!!”
姚玉兰声嘶力竭地呐喊,她要暴走了。
“杀了她,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桂立霞喊,面色阴狠。
“不!你们在犯罪!杀人是要偿命的!你们要偿我的命!”
饶宝莉喊,她在不停地挣扎,但她的表情里没有恐惧。
“哈哈哈,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是我今年听到的最愚蠢至极的笑话!”
姚玉兰站直了身体,居高临下地嘲弄道。
“偿命?我的肉,我的血,生来就是香甜的!高贵的!你的呢?你的肉是臭的!血是苦的!”
姚玉兰喊,又在步步紧逼。
“呵呵,这就受不了了?”
桂立霞手里拿着一支已经被点燃的烟。
烟是兔子的。
兔子在这一小部分的表演开始前,把一盒烟,还有打火机塞给了高纹。
高纹则在姚玉兰开始讥笑之前,用打火机点燃烟,小跑着送给台上的桂立霞。
“贫穷寒酸的蝼蚁,总是这样,自尊脆弱得就像鸡蛋膜,手指甲稍稍一刮,呼~~就破了,破了。”
姚玉兰说,边说边逼近饶宝莉。
那把刀,离兔子越来越远,离饶宝莉越来越近。
“权利!享有权利的我!永远不可能偿命!偿你的烂命!”
姚玉兰在发疯,那把刀在饶宝莉与地板的空隙间,猛的进来,又猛的出去。
“上帝!上帝会惩罚你!”
饶宝莉说完,倒地不起。
“上帝!上帝有什么权利?”
姚玉兰站直了身体,手里还拿着刀,喘着粗气诘问。
“让她们听我们的话,好好呆在圈里当傀儡的权利呗。”
桂立霞说完,重新把烟含进嘴里,三秒后,又抽出来。
“就是这样——”
兔子在心里疯狂欢呼呐喊,跟得了失心疯一样。
他手速飞快,一连拍了六张。
***
1988年12月21日,晚上。
昭示着第三节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响了。
饶宝莉没有等桂立霞一起,自己一个人背着书包先走。
彼时,桂立霞还在为自己的同桌讲解一道解题步骤比较冗长的物理题。
饶宝莉走出教室,走廊上的人很多,楼梯间的人更是多的离谱。
她把自己藏匿在庞大简单的人流中,一步一步走向校门。
这样充满活人气息、一点儿都不人机的日子,在有意识地一天天减少。
饶宝莉的内心,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力感。
……
……
……
“嘿!你干嘛呢,是没看见我?还是压根不想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看见我啊?”
兔子站在一辆自行车旁吃炒河粉和油炸豆腐丸子。
“你想多了,人太多,我没看见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