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见面的内容也像写作文时老师所要求的‘感情要层层递进’那样,他从隔着衣服抚摸我,变成渐渐脱掉我的衣服。
有一次我忍不住笑了出来,他问我为什么要笑,我告诉他,他脱掉我的衣服时随手扔到地上的瞬间,让我想到了我的一次次升学。
我觉得这些年我什么都没学到,龚老师让我们练字,以及尹老师对我的那些厚望,早就被我抛到脑后。
我觉得所接受的那些教育,为了让他看到我,做出的那些努力,在他把我的衣服掀起来、扔到地上的那一刻变得一文不值。
和他见面的次数越多,我笔下的文字就越理智,我也越来越清醒。
我终于醒悟,一直以来我对周思南的执着和爱,只是给以前不断努力的自己一个交代。
有一次,在我充满悲伤时,周思南来找我,他像往常一样,一见面就恨不得立刻亲吻、拥抱、进入我,这让我更加难过了。
我再也无法继续忍受了,我决定故意让他难堪,问他一直以来都回避的问题,让他面对自己从来都不曾真诚的事实。
他紧紧贴着我时,我又一次问他:“你和章好好还有联系吗?”他又一次保持沉默,几秒钟后,却像报复我一样突然使出全身力气亲吻我。
我的眼泪像拥挤的水池,漫了出来。我知道我爱他的心活不过来了,但是,我没有让他立刻从我身边离开。
结束后,我站在墙边,他在我的后面抱着我,两个手像章鱼的触手一样抓着我,不断摸我的身体。
我觉得,我们的每一次见面都是一个个场景的不断重复,这让我产生了极端的愤怒。
过了一会,我下定决心,无论他是否会生气,这次我都一定要让他解答我的疑问。
我再次向他确认,那个他从来没有回答过的问题:我们高中毕业之前,他知不知道我喜欢他。
他露出了紧张的神色,心跳和呼吸声也都听不到了。正在沮丧的我察觉到了他的不安,我无法控制自己,又问了他一遍。
过了很久,他说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我暗恋他,那些命中注定般的偶遇、暧昧温情的话语、不经意的肢体接触,都是他故意制造出来的,我以为的——我对他锲而不舍的暗恋,其实一直都在他的掌控中。
我的身体酸痛,胸口也在被撕裂,我瘫坐在床上,泪如雨注。再看向周思南时,他的面庞浮现的却是我最害怕的青蛙的脸。
我继续问他,如果他故意制造了这些看似浪漫和命中注定的情节,为什么后来不和我在一起?
他说:“我只是很享受你的喜欢。”
如今,我已经二十四岁了,再次打开书看到这个情节的我,已不再对男性抱有期待,不再对浪漫爱情抱有幻想。
我知道,当时听到这句话的我,崩溃、痛哭,以及其他任何反应,都会表现出我是个矫情的、沉迷爱情的人。
事实上,在那一瞬间,我更加坚信费兰特说的“爱情和性都是非理性的,都很残暴”。毫无疑问,是我对神话般浪漫爱情的天然憧憬,给了周思南一次又一次伤害我的机会。
我不知所措,缓慢又机械地从那张床上走下来,回忆他刚刚说的每一个字,即便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我依旧无法相信自己耳朵听到了的话——周思南引导着我暗恋他近十年。
那我算什么?我经历的是什么?一场贯穿我整个青春的愚蠢暗恋?
那一刻,我意识到他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次亲近都是在逢场作戏。这个我从十二岁就喜欢的男生一直在表演。
周思南没有再继续讲下去,也没有离开。相反,他尝试向我靠近,平静地看着我疯掉,他走了过来,想要拥抱我。
我奋力推开了他,看着这个混蛋,我颤抖着举起手,想要扇他一个耳光,却怎么都举不起来。
持续的颤抖令我腿软,我用墙边来支撑我的身体,并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周思南非常精明,他有着非常完美的语言体系,他会说很多漂亮话,他会像我们小时候那样,在他就要抓不住我、在我将要离开他时,哄我回来。
我尝试让自己平静下来,却没有丝毫作用。后来,我嘶吼着告诉他,我再也不会见他了。
第二天,他离开了盛泽,去了吉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