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移证据……?”白优昙皱着眉毛想了想,摇头,“不用太担心,能证明盗猎的最重要的证据就是被猎捕的动物,轻易没法转移或销毁。”
相较于正焦急且摩拳擦掌准备行动的洛疑星和安暮空,少女实在是沉静得多:“而且,如果找到证据,你们准备怎么做?”
他们眼下正在破庙的后方,也就是穿过大殿后的一片残垣断瓦的荒草地,在这里交谈不必担心被僧人听到。安暮空倚着一根红漆掉得差不多了的廊柱,闻言毫不犹豫:“当然是报警。不管是这些盗猎者,还是那些被盗猎的动物,我们几个人都没法处理啊。”
正站在一块石头上俯视四周的洛疑星附和着点头。
“嗯……”白优昙仰起头想了想,表情似乎有点苦恼,随后重新看向其他两人,“当然,这件事最终需要警察来解决。但是在那之前,我们是不是可以做点别的?比如,劝他们自首。”
洛疑星和安暮空的脸上仿佛同时跳出来两个巨大问号似的,露出不解的神情。
安暮空挠挠脸颊,迟疑道:“呃……所谓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白优昙失笑:“当然不是。就算放下屠刀,还是得接受法律制裁。但是自首的话,可以减轻罪责吧。”
“为什么要减轻?”洛疑星撇嘴,“反正他们也不是好人。”
“为什么……”白优昙重复一遍,环视周围破败的残迹,“这里很穷。”
洛疑星一愣,顺着白优昙的目光望去,视线越过半边围墙、一片荒草地,看到了远处低矮破败的房屋们。
安暮空比他反应更快一些,直截了当道:“穷不是违法犯罪的借口。”
“当然。然而我们总该考虑一下这层因素。这些盗猎的人,也许就是家庭的支柱,去坐牢的话,寨子里好些家庭都会无法维持生计。”
“……”洛疑星脑海中立刻闪过名叫阿吉的男孩的面孔。
“在NRPP救助小熊猫的时候,这种情况很常见。”白优昙说,“很多猎捕小熊猫的人都是因为太穷,即使我们把这些人送进监狱,总会有下一批贫穷的人转化成盗猎者,可谓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她叹口气:“一般来说,我们会帮助当地发展一下旅游业什么的……缓解经济压力。不过NRPP可管不到九州的事情,所以只能尽力而为了。如果让盗猎者自首,坐牢的年数少一点,也算是帮寨子里的人吧?可以称得上是功德一桩。”
洛疑星脑子一时间没转过弯儿来:让盗猎者少坐牢,是功德?难道不应该是帮凶么?然而如果从寨子里的家庭们出发,这么说又的确没错。
他暂且不纠结这个概念问题,而是盯着白优昙,指出她所说的方法最不可行的地方:“问题是,他们怎么可能愿意自首?”
放着钱不要,放着家庭和自由不要,主动跑去坐牢?脑壳坏掉了吧!
安暮空相当赞同地点头:“很不切实际。”
“这时候就得发挥口才了。”被接连否定,白优昙倒也不恼,而是扬起唇角笑笑,“其实他们只有两条路可走,第一,被我们直接举报;第二,主动去自首。这样一对比,该选哪条路不是很明显吗?”
……乍一听好像很有道理,仔细想想完全不对啊。这是靠口才吗?首先得靠暴力,让盗猎者们意识到他们没有第三条路(譬如说揍他们一顿再打包丢下山什么的)可走吧?
*
虽说对白优昙的方案抱有很大疑虑,但洛疑星和安暮空姑且还是认同了这一做法。毕竟应该尊重NRPP成员这种专业人士嘛。
只是,还没等他们做些什么,刚走进大殿,两名僧人就围了上来。
年纪大的那名僧人脸上带着笑,很客气地道:“抱歉,寨子里出了点事,不方便外人进出,麻烦你们先在庙里待一会儿吧。”
“什么事?”洛疑星疑惑地问了一句,但在看到身旁两人的脸色都不大好时,迅速反应过来——这显然只是个借口。
“‘一会儿’是多久?”安暮空冷着脸问。
越过两个僧人,可以看到庙门外还有几道身影。
“这个我也不清楚,大约到傍晚?”僧人依旧客客气气的。
洛疑星动了动耳朵,看看门外的三道身影,又看看眼前两名僧人。虽然称不上壮汉,但好歹是五名成年男性,如果只是三个普通人,大概会被这副阵仗吓得缩在庙里不动弹。但是他们可不一样,两名妖类外加一名修士,别说五个人,再来十个也拦不住他们。
正思索间,安暮空沉着脸向前走了一步,洛疑星有样学样。两名僧人明显紧张起来,尤其是年轻的那一个,整个人都有点哆嗦。只不过还没等两人动手,白优昙伸手拦住他们,微微摇头。
“我们已经清楚盗猎的事了。”白优昙也上前一步,直截了当,看着年长僧人的眼睛,“看你们的反应,你们也早就清楚。作为僧侣,居然纵容这种事情吗?”
僧人大概没想到白优昙会说得这么直白,更没想到白优昙会把话题扯到僧侣身上来,短暂怔愣之后,有些语无伦次:“这……我们确实……不,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白优昙不理会他,继续道:“作为寨子里唯二的僧侣,也作为这里的精神导师,你们有责任劝盗猎者放下屠刀。”
“什么叫‘放下屠刀’?”年轻些的僧人似乎有些不忿,在年长僧人开口前抢白,“他们都是为了生活!刀放下了,人就该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