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波荡漾,另一艘小巧的画舫不远不近跟在其后。
江绾依拉开琉璃帷帘,望着前方晃晃悠悠地画舫,无不担心道:“穆姐姐不会有事吧。”
沈确懒洋洋躺在软榻上,找了个舒舒服服的姿势,顺便给江绾依吃下一颗定心丸,“放心,顾渊有数。”
可是江绾依仍是不放心,她来来回回踱步,石榴裙摆如同翩跹的蝴蝶般飞扬,看得沈确眼睛都花了。
江绾依一口气坐在月牙椅上,语气带着丝丝埋怨,“太子殿下缘何如此不讲理,他让穆姐姐当妾惹她伤心不说,如今竟还死缠烂打不肯放手。”
说罢,似乎还不解气,含怒嗔了沈确一眼,沈确顿时感到身上凉飕飕的。
沈确不自觉间已经老老实实坐好,这场面他熟,萧雪亭每次修理沈修竹时,沈将军大气也不敢出,沈氏家训之一就是绝不跟夫人顶嘴,以免火上焦油。
沈确如同学堂中乖巧听话的好学生一般,双腿并拢,腰背挺直,目光含笑宠溺地瞧着江绾依在一旁。
他颇有些新奇,江绾依素日都是月牙弯弯含笑明媚的模样,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她生气,柳眉高挑,杏眸圆睁,粉腮因气鼓鼓的而泛着红晕,朱唇轻抿,那嗔怒的模样竟别样好看,沈确一时竟看入迷。
直到江绾依说出那句“果真天下的男人都是朝三暮四”时,沈确像火烧屁股一般直接跳起来,伸出三根手指对天发誓,觉得自己受了莫大的冤屈。
“我绝对不会纳妾。”
江绾依心下微动,目光闪烁,无数的男子婚前都曾发誓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又有几人能做到。
就算是她的父亲江云深,人人都称赞他有情有义,是个顶好的夫君与父亲,可是他身边仍是有年幼时便跟在他身边的通房。
甚至在苏婉清有孕时,她亲自做主,要给江云深身边再添新人,虽然江云深最终婉盐拒绝,可是她第一次在要强的母亲脸上窥探出了一抹落寞与庆幸。
连江云深都如此,更何况这些手握权柄的皇亲国戚。
江绾依眼神眼神落寞,浓密的长睫忽闪忽闪,她抓着衣角,暴露出内心的不安。
沈确挠挠头,江绾依端坐在雕花椅上,蛾眉微蹙,情绪低落,他悄然而至,缓缓半跪在她身前,仰头凝望着她,无不认真说:“你放心,沈家家训绝不可纳妾,我必不会让你受委屈。”
紧接着他飞快道:“若是我爹娘知道我干出这等子下流事,保不定要拿着狼牙棒满大街揍我呢。”说着还不自觉捂着屁股,似乎对那腥风血雨的场面仍是心有余悸。
似是想到了那鸡飞狗跳的画面,江绾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雨后初晴,脸颊边的梨涡悄悄绽放,娇俏又怜人。
沈确似是看呆了,他喉结滚动,视线牢牢盯在那一张一合的樱唇上,眼神是直白不加掩饰的欲望。
沈确清冽浓烈的气息将江绾依包围,身子无端软了几分,她颤着身子无措道:“沈确。”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指节修长的双手早已悄悄来到她的腰肢间,沈确缓缓抬颈,一点一点地靠近,那温热的气息渐渐萦绕在江绾依的鼻尖,最终,他温柔地吻上了她的唇。
一点点厮磨,带着微微的啃噬,最终毫不留情攻城略地,两人的气息交融,满室皆是缱绻之意。
清风徐徐,满室寂静,只有珠帘相撞清脆声响。
黄昏时分,大地像是被蒙上了一层橙黄的纱幕。
夕阳余晖洒在青石板路上,街边店铺挂起的幌子随风轻晃,行人脚步渐缓,小贩的吆喝声也稀疏了些,袅袅炊烟从各家升起,整个盛京都浸在这慵懒又祥和的暮霭之中。
马车哒哒的向前行驶,穆潇潇神色疲倦地靠在车壁上,无不歉意,“对不住江妹妹,是我不好,今日扫了你的雅兴。”
江绾依摇摇头,握住她的手掌,轻声安慰道:“穆姐姐,都会过去的。”
穆潇潇神色微闪,一脸触动,她反握住江绾依的手心,带着一丝力道,语气急切,像是在印证什么,“如果,我是说如果,沈确也要如此,妹妹该如何自处。”
江绾依轻笑一声,带着前所未有的坚毅,“姐姐,若真有那一天,我既拿得起,自然也放得下。”
“好好好。”穆潇潇开怀大笑,眼中微光闪烁,“我不愧和江妹妹意气相投。”
江绾依行至听月小筑时,天色已微微泛黑,她远远地边看见桐月在门前焦急徘徊。
“桐月?”
如同听到了天籁,桐月飞快地跑过来,脸颊边还带着细细的汗珠,不停喘着粗气。
江绾依拿出帕子细细擦拭那汗珠,眉眼满是关切,“怎么这么急。”
桐月迎着江绾依温和的笑意,眼光闪躲,踌躇半响,终究吞吞吐吐坦言道:“小姐,夫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