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荷塘,湖面波光粼粼,精美的画舫悠然行驶其间。
舫身雕梁画栋,尽显雅致。四周荷叶田田,挨挨挤挤,似绿裙舞女随风摇曳,有的还擎着粉白荷花,阵阵清香随微风飘入画舫。
只是画舫内的气氛如同酷暑午后,闷得异常。
顾渊结实有力的臂膀紧锢着穆潇潇纤细的腰肢,两人紧紧贴在一起,如同是天下最亲密无间的人一般。
顾渊眉心舒展,数日来疼痛难忍的头疾也得到了缓解,他紧紧手臂,讨好道:“潇潇,我们不闹了可好,你放心,我自可有保证,成婚之后,你想过什么日子都随你心意。”
怀中的穆潇潇却一丝反应也无。
室内愈发沉闷,顾渊的一颗心不停下坠。
“闹?”
过了半响,一声突兀的轻笑传来。
顾渊微愣,眉心突跳,手中的臂膀不自觉松懈两三分,穆潇潇趁此机会一把推开顾渊。
连日的酗酒使顾渊身体虚浮,他踉跄着后退几步,讶异的看着眼前久久不见的心上人。
穆潇潇柳眉倒竖,怒目圆睁,本就漂亮娇俏的脸此刻添了别样韵味,粉腮微鼓,朱唇紧抿,虽嗔怒却更显明艳动人,让顾渊一时竟看得有些怔愣。
顾渊本以为这段她会以泪洗面,暗自神伤,只是看到如此光彩照人的穆潇潇,他不自觉摩挲着手指,总觉得有些事情脱离了他的掌控。
不出意料从顾渊眼光看到了讶异与失落,穆潇潇勾起讽刺的微笑,她太了解顾渊了,先是冷落她磨她的性子,再来故作可怜求和以求她心软。
他是天生的上位者,每一步都要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以前沉溺在其深情中时,穆潇潇自当愿意同他郎情妾意。
只不过,老娘现在不伺候了。
顾渊似乎觉得自己那些所有见不得光,埋在心底最深处的那些阴暗、虚伪在穆潇潇明亮的眼眸中都无所遁行,他嚅嚅薄唇,苦涩道:“潇潇,你别如此看我。”
穆潇潇坦然瞧着对面这个手足无措的男人,从前只觉得他英俊、斯文,不怒自威的贵气与温和有礼的儒雅奇异地在一个人伤混合,让她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只是如今他高大的身影逆在温暖的阳光下,闪烁其词的虚伪模样,她才恍然大悟,他不过也只是世间最普通的男人罢了。
她从未有一刻这么冷静,摇摇头,目露讥笑,“顾渊,时至今日你还觉得我在闹,我说过我们完了,是真心的。”
“完了?”顾渊嘴中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眼神阴郁,哪还有半分平日风光霁月的模样。
他大步上前,丝毫不顾穆潇潇的反抗,猛地伸出手,有力地扣住她的下巴,迫使其对上自己满含愠怒的目光。
顾渊眸中怒火翻涌,他咬着牙,声音低沉且带着几分狠厉,质问道:“你说结束就结束,这可由不得你,你把我当什么了。”
话语间,手上力道又加重几分。
穆潇潇呼吸不畅,她的双手不停敲打着顾渊的胸膛,可惜她的力道于顾渊而言不过是毛毛雨罢了。
一滴清泪缓缓滴在顾渊手背上,顾渊似是被灼烫般松开手,穆潇潇顺势滑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
顾渊如梦初醒一般,想查看穆潇潇的伤势,只是他身形微动,穆潇潇如临大敌般向后缩去,面带恐惧。
眼前这一幕深深刺痛顾渊的心,他俯身,低垂头颅,竭力挤出一个微笑,言辞恳切道:“潇潇,我此举也是迫不得已,顾衡势大,又有兰贵妃撑腰,父皇多疑,我虽是太子,可朝堂局势不明,我亦是艰难。”
穆潇潇安静的聆听着。
顾渊眼光一亮,他趁热打铁,“你放心,王相的女儿只不过是要皇后之位,她素来温柔贤淑,恭谨贤良,必不会影响你我,你我之前怎么相处,以后尽可如此。”
言罢,他试探地一点点凑近穆潇潇,眼中带着对未来的希冀。
“所以。”穆潇潇轻声道,“你是让一个可怜的女子走你母亲的老路,而我,要成为现在你最为厌恶的模样。”
顾渊怔住,一颗心被狠狠的撕裂,他苍白地解释,“不,我绝无此意,我……”
穆潇潇毫不留情打断他,她脸色苍白,可脸上却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顾渊,你太贪心了,你生母是当朝皇后,外祖手握重兵,王相又是你的恩师,你什么都有了。”
她停顿片刻,顾渊脸上的血色一寸寸消失,可她仍决绝道:“你什么都想想要,最终,什么都留不住。”
顾渊双眸泛红,浓浓的哀伤萦绕着他,像个犯错的孩子。
倏而,他的眼中泛起冰冷的恨意,愤怒道:“说到底,你对我的爱也不过如此。”
穆潇潇紧攥住手掌,尖锐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疼痛自四肢蔓延开来,她扯扯嘴角,毫无畏惧盯着顾渊,轻声道:“可我还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