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的身躯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甚至不敢抬头，生怕被时方昀看出什么倪端来！

连殿下的心都敢剖，那她和麻雀呢？

面前之人看起来好像是一个温润柔弱的病美人，但他可是货真价实将军！一想到这位将军在北厉做的那些事，杜鹃就感觉一阵头皮发麻。

若把那些放在她和麻雀身上——实在不敢想！

杜鹃咽下一口唾沫，强迫着按捺住身上的颤抖，满脸无辜的抬起脸，“少将军说什么呢？殿下九岁时失足跌入池塘，呛了水，人虽救回来了，但连续三日高烧不退，所有太医都说他的脑子已经烧坏了，根本没有治愈的可能。这都十一年过去了，太后娘娘能尝试的法子都尝试了个遍，殿下却依旧如此。所以……殿下痴傻是事实，怎么可能会欺骗少将军呢？”

“当真？”时方昀垂眸，静静地看着杜鹃的脸。良久，他看到一滴汗珠从杜鹃的鬓角滑落，忽的轻笑一声，伸出手，手指在她的脸颊边轻轻划过。

这动作实在太过温柔，却把杜鹃吓得够呛。少将军杀人不眨眼是事实，在北境时与不止一个女孩暧昧不清也是事实——虽然没有实质的发展，但殿下为此整宿整宿地睡不着，甚至对着她和麻雀发了不少脾气，所以她对这条信息极为深刻。

少将军这番举动，莫不是……

然而还不等杜鹃想完，就听时方昀极尽温柔的声音自头顶传来，说出口的话却让她胆寒：

“那便用你这一身人皮发誓，可好？”

杜鹃浑身一抖，几个血淋淋的人形被挂在阵旗上虚弱挣扎的画面迅速在脑海中闪过，她身子一软，几乎要瘫到在地。

“我——”

“阿昀哥哥！”

卫不愚的叫嚷声突然出现，打断了杜鹃哆哆嗦嗦的话头。

杜鹃松出口气，瞬间有了一种重获新生的错觉，感激地看向不远处抱着坛酒一瘸一拐跑来的身影。可当视线对上的那一刻，她的心又提了上去——

来的怎么是乌鸦！完了，他可没那实力压过少将军……

杜鹃欲哭无泪，而身后，时方昀的轻笑声还在继续，“我方才就是心情不佳随口说说，又没真的怀疑殿下，你那么紧张作甚？”

“紧张到——都让我忍不住开始怀疑了。”

杜鹃全身一震，脸颊直抽。谁家好人“随口说说”还要让别人拿身上的皮发誓啊？她悲戚地闭了闭眼，僵着脖子扭过头去。时方昀居高临下地看过来，面上依旧笑意盈盈，只是那微张的眼眸中，威压凌冽，压得让她近乎喘不过气来。

“喵~”

恰在此时的一声轻唤，让时方昀收回了视线。

他看向后腿踩着石桌，前腿扒着他胳膊的小猫，缓和了语气，问道：“怎么了？怎么……一脸被吓到的样子？”

小猫压着耳朵，跳进他怀里蹭了蹭。这动作，还真让时方昀品出了几分安抚的意味。

“阿昀哥哥……还有杜鹃，你们在做什么呀？”卫不愚这会儿也终于跑了过来，左看看右看看，不解地问：“阿昀哥哥，杜鹃是不是惹你生气了？”他将怀里的酒坛咚地一下放在石桌上，叉着腰生气道：“别生气阿昀哥哥！我替阿昀哥哥教训她！”

时方昀转眸看去，此时的卫不愚满身泥污，头上金冠也不知去向。他不由皱了眉，问道：“殿下何故变成了这幅模样？”

卫不愚一听，立马委屈地低下头，眼泪也是说掉就掉，“我、我是拿到两坛酒的，但是——但是一不小心摔了一跤，就碎了一坛……呜呜呜……阿昀哥哥不要怪不愚好不好……”

时方昀眉梢轻抖，再看卫不愚时，目光已经换作了审视。方才那一下停顿很明显是临时改了话头，而且他这一脸被人欺负想找人告状又不敢的表情，时方昀可太熟悉了。

“不想说实话？”他淡淡问道。

卫不愚手指绞在一起，低垂着脑袋，咬着唇一下接一下抽噎着，却始终不见开口。

时方昀没了耐心，回过身去，把石桌另一边的酒坛抱到面前，打开酒封。四溢的酒香涌入鼻间，他笑容更深，对此甚是满意。

他捧起酒坛，笑道：“殿下拿回了酒，我甚是感激，哪里会有怪罪？”

眼看着时方昀举着酒坛要喝，杜鹃大惊，也顾不得害怕了，忙起身要去抢，紧张道：“欸欸欸！少将军刚喝了药怎么能喝酒呢！您得为自己的身体着想啊！”

时方昀盯着坛口内反射着粼粼冷光的酒水，连视线都没挪开一下，一个转身直接把杜鹃的手躲了过去，仰起头就是“吨吨吨”几口烈酒下肚。

他放下酒坛，长长呼出口气，淡声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