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四婶再次带着春蕊和承祖下乡消夏,小承祖满三岁了,虎头虎脑地活泼可爱得紧。在县城没地方去,宋老四和宋四婶看得紧,春蕊最多带着他在院子里逛逛,如今到了下乡,侄子个个比他大,带着他上树捉鸟,下河捕鱼好不快活,没几天晒成了黑炭头。
靠山村在清江边上,临近江边多是突兀的石头和高山,平日里除了打渔船再没有其他人下水。靠山村有个水泡子,村长见天地巡查,看到人进去就要赶了出来。承祖第一次看见水泡子也要往水里扑,青山大了,一把抓住了他,在家里晒了井水放桶里给他玩。可是承祖既然见了水总是忍不住想去,柱子见了便说带他去下鱼篓。
承祖喜欢吃鱼,听到下鱼篓便不再闹着要进水泡子。只是承祖是宋老四唯一的儿子,柱子心大,宋大伯娘却担心得很,每日里让大春和青山跟着一起去,承祖说是去下鱼篓,其实是被青山抱着,离江边至少还有两丈远,就算这样鱼篓提上来,活蹦乱跳的鱼虾依旧让承祖拍手欢叫。
春蕊住在春芽家里,整日看春芽捣鼓吃食,小脸眼见地圆润起来。宋大伯娘看春芽家里吵闹,承祖每日要午睡的,便叫宋四婶带着承祖在家里住着。春芽看宋四婶不来,每日里不是鱼便是虾的往宋大伯家里送,很快承祖就知道有个春芽姐姐做菜好吃。
夏雨来得急,这一日宋四婶午睡刚醒,太阳突然黑了下去,雷声轰轰很快一场又急又大的雨点噼里啪啦落了下来,里面甚至夹杂着细小的冰雹粒,酷热的暑气一下子消散了。承祖原本热得睡不着,如今突然凉快下来,轰隆隆的雷声也吵他不醒,在竹床上睡得四仰八叉。宋大伯娘和宋四婶一边纳凉一边拿了扇子给他赶蚊虫。
宋大伯家里盖起回廊比春芽家里更宽阔,竹床放在回廊下一点雨水也淋不着。
“这雨来得这么急,怎么还有冰雹呢?”宋四婶看着地面蹦起来的冰雹奇怪地说道。
“那是你见得少,这冰雹隔几年就会下一次,特别是这种急雨。”宋大伯娘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知道前几天热得不行,那太阳照得人眼睛也睁不开,夜里也不好睡觉。今儿上半晌午那太阳就要洒脱人皮,下半晌突然风大雨大,黑压压的云层盖着整个天空,白天和黑夜仿佛颠倒了,这个时候的大雨总是会带着冰粒子,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老一辈说这是龙王爷和婆娘吵架了,神仙的眼泪都是冰珠子,谁知道真假呢,反正过几年就会有,宋大伯娘把冰雹的传说说与宋四婶听。
“这龙王爷的婆娘脾气还怪好的,几年才吵一次架。”宋四婶觉得这个故事怪有意思,打趣着说道。
“怎么老四找你吵架了?”宋大伯娘不相信地看着宋四婶。宋家男人嘴笨,干活踏实,从来不跟女人一句来一句去地嘴碎,宋老四自小乖巧,宋大伯娘不相信宋老四和宋四婶会吵架。
“老四那张嘴,你又不是不知道。”宋四婶翻翻白眼,“我空练了一身吵架的本领,几十年用不到,技艺早就生疏了。”
“你啊,少得了便宜又卖乖,老天爷要看不过眼的。”宋大伯娘手里扇子拍了一下宋四婶,看着天亮了些,雨丝变小才压低了声音说:“你说,我给青山娶一个县城媳妇怎样?”
“你怎么想起来从县城娶媳妇?要知道好姑娘是不会嫁到村子里来的。”宋四婶停住了扇风疑惑地问道。县城人口又多又密,多少人家挤一间屋子里也不愿意到乡下来。
“你也知道春芽在村里定了个亲前后闹出多少风言风语。村里头的姑娘眼睛高的想嫁去县城里镇子上,那些个上不得台面的我又看不上。”宋大伯娘将原委与宋四婶一一分说:“青山明年就二十了,这亲事拖不得。我想着与其去乡下找个着三不着四的,不如从县城聘一个回来,至少不小家子气。”
“你家里,”宋四婶转头打量着宋大伯的家,“是要娶个拎得清的。四春如今到处跑货,四春媳妇又是个掐尖好强的,怎么地,我听说大春媳妇镇不住她?”
“镇不住就镇不住呗,他们又不一起过日子。”宋大伯娘不在意地说道:“如果春芽家里一大摊子事,日日有进项,我怕娶回来个眼皮子浅的。”宋大伯娘叹了口气没再往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