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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王子服又在客栈里歇了两人,一家人才终于启程回乡。婴宁总以为沐春没了自己转不起来,谁知老丁头带着一众绣女将医馆打理得井井有条,连前些日子才进的绣品都销售一空了。
家里还攒了孙小姐的几封来信。她说两位兄长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就快闹到要分家了。这正好方便了她浑水摸鱼,渔翁得利。婴宁坐在床边读完她的近况,颇觉恍若隔世。
没过几日,布庄再送绣品来沂水时,金夫人又稍人带来了新的消息。因着和高氏布庄的合作关系,婴宁也算是在浮青帮中又了些许的声名。人世间“拉帮结派”的重要性她已有了大致认识,此次浮青帮的一位长老希望拉她入伙,一同盘下沂水县城外的那片马场。
自从赵公义一案之后,济南分过来的军马俱已被召回,马场只剩下些老弱病残无人看管。上头没有指示,邱知县也不敢接手,只留了几个工头照看。
这倒是和婴宁的想法不谋而合。如今马场没有主人,只要找邱知县谈一谈,便可以盘下来自负盈亏。于是她和浮青帮的人商议一番,很快便打定主意,策马赶往县衙。
近日许久不见她作天作地,邱重直好容易才松了口气。可惜太平日子没过几日,婴宁便又找上了门。邱知县崩溃道:“宁姑娘,宁掌柜,姑奶奶!去年那么大的一桩罪过,如今上面盯得紧,你不要逼我。”
婴宁不紧不慢:“我听说南方不少富商包草场养私马,只要不投机取巧强占民田,也是没人管的。如今谁不知道这马场是赵公义留下的烂摊子?你把它包给我,剩下那几十匹马我也一并接手,剩下的份额就养些牛羊而已,何罪之有?”
这自然是王子服提供的思路。按理说,本朝是禁止私马买卖的,可如今马役混乱,像山东这样的地阔偏僻之处更是无人计较。只是大规模地私养依然有风险,因此她还是打算用这块地来养些牛羊之类,万事太平。
“上回的案子过后,西三府的马户也可以折银了。那些折银的人家还得白养着马,一年要花□□两白银呢,我把这些马接手过来,做驮运、驿传等用,也给你便宜一笔。”婴宁晃着腿,十分胸有成竹,“这可不是我说的,是浮青帮的老前辈的主意,大人考虑考虑喽。”
邱知县听说过浮青帮的名声。毕竟是青州一带最富盛名的商帮,他也听说过其中一些人发迹的始末,知道浮青帮是有些本事的。于是邱知县不免有些心动,琢磨着给出了个折中的主意:“这样,容本官先请示知州大人,若他觉得妥,那才妥。”
婴宁知道杨知州是个稳中求胜的滑头,若叫他夫人定夺,不过也是再向布政使司请示一番。想来这事还有得等,她便叹了口气道:“也好。我们出价四两一年,余下的那些马就八十两一并收走。”
邱知县又跳起来:“八十两不行,太少了!”
“你想清楚,白养着这几十匹马,你一年要花多少?”婴宁掰着指头给他算账,“再加上人力、税银,长痛不如短痛啊。”
邱知县头痛不已,摆摆手叫一旁的书吏自行去打算盘,忙不迭地将婴宁赶走。
婴宁被搡出门,还不忘回头阴阴地念:“别忘了你欠我的……”
“走走走!”邱知县冲她大叫,“快走,衙门重地,岂容你三天两头过来废话!走!”
……
半月后,婴宁便收到邱知县的消息。上边通过了她们的提案,只是不许养马超过五十匹,限权八年之内,定期派专人稽查。
五十匹。婴宁不免有些感慨,这片马场的故事也是从五十匹军马开始。赵公义死了,可遗留的残局还需要人收拾;若无人接管,那么由她来稍作补偿,也算心安了一些。
婴宁和马场原本的工头就相处得不错,几方谈拢了价钱,沂水马场便死而复生,重新开始运转了。
谁知她在外打得火热,好几日没顾上沐春的事,这天便出了差错。
“掌柜的,你说句话呀。”
一个新来的学徒哭哭啼啼地催她拿主意:“我们知道你忙,如今实在是拿不定主意了,你快想想办法。”
婴宁抱着头蹲在炉边,许久才抬头问:“事情过去多久了?”
“三日。”小泥鳅倒是稳得住,在一旁补充细节,“那天店里忙,小清姐姐给狗磨指甲来着,一个没按住,狗跑出来和猫打起来,结果都飞出去了。”
一口气丢失四只大肥猫,赔钱都是小事,婴宁自己心里是过意不去的。
那条惹事的狗当时也跑了出去,不过很快便循着来路找回了自己家。可猫和狗则不同,这些娇生惯养的毛孩子平日里就在院墙之内玩玩盆栽,一旦放出去见过天大地大,哪里还记得回家。
这几家都是沐春的老客户,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对于医馆的口碑无疑是一次重创。婴宁头都要挠破了,也不好意思说重话,只能唉声叹气地道:“下次再有这样的事,应当立刻就和我说呀……”
已经过去三日,猫的气味早散在街上,谅她全身长满鼻子也闻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