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忙吗?”
母亲从厨房里探出头,无奈道:“叫泥鳅跟你去好了。”
小泥鳅本就只是回来报个信,顺便把狗带去帮忙的。听了这话她不免有些犹豫,王子服却叹了口气,体贴道:“你回去忙吧,只是看榜而已,我自己去也是一样的。”
去年他因为种种原因没有精力去贡院看榜,今年无论如何都要自己去看一看才行。
“我和同窗约好了同去,坐他家的马车。”王子服背上包袱,拍拍小泥鳅的脑袋,“天凉了,叫她别在外面跑太晚,好吗?”
小泥鳅此时多少带上了些愧疚,尴尬道:“要、要不然我还是跟着一起去?”
“不用。”王子服看了眼日头,觉得时候差不多了,和母亲打了招呼便出了门。
他和同窗约在了对方家门口见面。同窗带了几个随行的家丁,早已等他多时。王子服见状,连忙小跑上前行礼道歉:“实在对不住兄长。我家医馆出了点事,只得叫内人先去处理,此次不能同行了。”
同窗一脸的了然,揽过他肩膀:“这算什么。她不来正好,我带你上历城的教坊司,咱们……”
“不去不去。”王子服吓了一跳,连忙往车里躲,“看榜!就看榜,我哪儿也不去。”
同窗数次教唆他学坏未遂,倒也不恼,仍是笑眯眯的:“瞧你那样儿。”
……
另一边,小泥鳅抱着狗回到医馆,就见婴宁已做好了出门的准备。
胳膊肘一耷拉,怀里的小白狗不怕颠簸,睡得正酣。
“能行吗?”她眼看着婴宁捏着狗鼻子把人家闹醒,撇撇嘴道,“你不陪他看榜,小心他又跟你发脾气。”
下一刻脑门儿上就挨了结实的一记脑瓜崩儿。婴宁轻哼一声:“是你操心的事儿吗。背书去!”
医馆门前,两架精致的马车正晃晃悠悠地经过。
同窗收回勾车帘的手指,在锦帕上擦了擦。见王子服只闭目养神,他便好奇道:“这是你家医馆吧,不停车关照关照?”
王子服没睁眼:“那些都是她在打理,我不懂。”
“这可不行,”同窗好意提醒他,“子服你年少失怙,如今你就是一家之主。生意是大事,你无暇操持经营,至少也要时常过眼,心里有数才好。”
王子服在心中苦笑。他算什么一家之主,他身上穿的衣服是婴宁买的,脚下鞋底是母亲纳的,就连怀里抱的手炉都是小泥鳅烧的。
他和家里的小白狗一样,每日只等着张嘴吃饭罢了。如今也只能盼着今年能够中举,好早些考取功名回报这些为他托举一生的女人。
同窗却不懂他心中所想,仍是苦口婆心地劝:“我知道弟妹厉害。夫妻举案齐眉是好事,可你不能把全副身家都押在别人手上,她再有能耐也终归是个妇人,顶不住大事。”
王子服换了个姿势,悠悠道:“能有什么大事。”
“……”同窗见状也只得作罢,扭了扭靠进苏绣的软垫,嘟囔道,“等她爬你头上就老实了。”
……
“前进——”
赤狐踩在大黄牛的脑袋上,雄赳赳气昂昂地指挥。小白狗跟在黄牛脚边,兴奋得嗷嗷叫个不停。
大黄牛无奈地喷出一道鼻息。
“这边这边,我记得那个坡底下有个水塘。”婴宁用前爪扒拉黄牛的右耳,示意它转弯,“轻一点。”
在婴宁和小白狗兵分两路,逐一拜访过城中野猫野狗的各处据点,向它们询问几只猫的下落。经过几番辗转,婴宁终于从酒馆后门的暗巷里掏出一只,另一对则在城墙根下的鸡窝里打得难舍难分。
将三只猫送回沐春重新洗刷干净,如今只剩一只要找了。
婴宁钻进水塘边的草丛里,窸窸窣窣地翻找许久。小白狗不敢靠近,只听她忽然“嗯”了一声,旋即便发出威示性的低吼。一大片乱草猛地颤抖起来,水花四溅,几声不知什么动物的惨叫过后,婴宁点着轻快的爪步满载而归。只见她嘴里叼着一只半大的白猫,猫嘴里则又塞着条活蹦乱跳的活鱼。大黄牛见了,默默转过身啃起水草,露出屁股上长长一道猫抓的血痕。
婴宁将猫往爪下一摁,“呸呸”吐出嘴里的猫毛,教训道:“鱼都抓不明白还往外跑,图点儿啥呢?”
白猫骂骂咧咧,但碍于方才挨过一顿胖揍,此时也不敢再造次。小白狗凑上来闻闻猫头,似乎很喜欢,又舔了几口。
“说话算话,”婴宁很是神气地冲大黄牛扬扬头,黑乎乎的尾巴尖悠然摆动,“你有什么心愿,婴宁大人都满足你。”
此牛是她在城郊找到的目击证牛,天大的巧合,也算有缘。黄牛思考片刻,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想被吃。
婴宁吓了一大跳,还以为对方得了疯牛病。谁知牛接着说,上等的好牛才能被吃呢,牛主人常骂它骨瘦如柴,走起路来颤颤巍巍晃晃悠悠,就是杀来吃肉也不值。
“……”婴宁不语,忽然不由分说地扑上去,重重在牛腿上啃了一口。黄牛吃痛地撂开蹶子哞哞直叫,她便顺势打了个滚儿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