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还未亮,沙籽坝县城还有附近的百姓便会早早赶去县衙,因为哪怕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只要他们去了,柳大人都一定会耐心听他们讲述,尽力为他们解决。
自从柳琛云回到沙籽坝后,每到清晨开门之时就会看到百姓们在县衙门口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柳琛云重新启用了因罗衣镇出事而暂时搁置的在沙籽坝各乡镇建立县衙支部的计划,县衙的人本就不多,现在被分派去了各处,县衙中柳琛云要处理的事务就愈加繁杂,再加上县衙外每日大排长龙,大事小事全一股脑地压在了他身上,他已经快半月没有睡安稳了。
想着百姓们会早早到来,不想让他们久等,柳琛云也是天不亮就会起来,往往在堂中一坐就是一整天。对柳琛云来说乡亲们的事不大,但很琐碎,有些委屈和不公原本他们只能默默忍下,日子久了似乎就过去了,但现在有了这么个能宣之于口的机会便连带着之前的种种苦处也一起倾诉出来。
这天,柳琛云也是早早吩咐衙役开了大门。
“大人,大人!哎呀,可算到我了。”进来的是个一条腿有些瘸的中年男子。
他腿脚不利索却走得有些着急。
柳琛云:“慢点走,不妨事的。”
男人笑得很淳朴,“没得事,我搞快点就不耽误后面的人嘛,其实我来呀就是因为我这个腿。”
说话间男人已经来到柳琛云桌案面前,虽然身旁有张凳子,可他看了看还是没敢坐下。
“坐下说吧。”
听到柳琛云这么说男人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坐下了,“以前见官老爷都是要下跪的,没想到我有一天还能坐着和官老爷说话,嘿嘿。”
“是这样的大人,我叫高强,我这腿啊是几个月前给吴德吴老爷修祠堂的时候被这么大的一块石头给生生砸断的,”高强说着用手比划着,“那吴老爷招工的时候说了受伤了他会负责到底,可我腿伤了之后他只给我结了几天的工钱就把我赶走了,我去找他要赔偿,他还找人来打我,说我是活不起了来讹钱,我全家都等着我养活,这腿断了生计也就断了,我再去招工都没人要我,可不就是活不起了...事就是这么个事,大人,我就想拿到那笔赔偿,要不是家里实在是要揭不开锅了,我也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柳琛云这段时间处理的讨要工钱和赔偿这类事件很多,一旁的小吏熟练地又写下一纸传唤令差人送去了吴府。
“传唤令送去,吴府今日便会来人与你协商赔偿,你拿着这张案情文书先去堂后,吴府来人后会有人来给你们调解,放心,衙门会为你拿回该有的赔偿。”柳琛云道。
就要
“诶!好好好,多谢大人,多谢大人,”高强下意识跪下磕头,被旁边衙役阻止这才鞠了几躬,往堂后走去。
随后又来了一双为了老母亲的赡养问题闹得不可开交的兄弟俩。
这两位没一个肯好好说话,三两句就要吵起来,身后身形佝偻,年事已高的老母亲像个做错事了的孩子一般目光低垂,无措地搓着自己的手。
此类案件也是柳琛云这段时间调解得最心力交瘁的。
在一番询问情况,兄弟吵架,再次询问情况,兄弟再次吵架,询问老人意愿,兄弟俩打起来,衙役拉架,老人声泪涕下后最后终于拟出一份赡养书契。
柳琛云说话都有些力不从心:“赡养书契签字画押后如不履行者会依律法处置,衙门会定期派人回访,不可有侥幸心理。”
送走这一家子,堂中又陆陆续续进来了一些解决小纠纷的,什么买菜的时候多收了钱卖家不认账,地里的菜被人拔了怀疑是邻居又没有证据,家里的鸡突然不下蛋了不知道怎么办,丈夫出轨了要柳大人派几个衙役跟着一起去捉奸......
还有来了要给柳大人说媒的。
硬撑了大半天后,柳大人终于在公堂上当场晕了过去。
这一晕吓得百姓们好几天不敢来县衙排队。
经此一晕柳琛云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设想仍有许多不足之处,比如他并没有考虑到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而大大小小的问题却是源源不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