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太后在刚知晓西南情况那天秘密召见了钱富介。
“钱大人也知晓胥甫与哀家的关系,此事若由哀家提起,不免要在朝中惹人非议。”尹太后的声音从绣着金线的繁复屏风后传来。
钱富介当了文官也没改得了那一副大大咧咧的武将做派,他豪爽道:“太后您就放心吧,此事包在我身上,小侯爷在枢密院这几年虽是副使,做的事可比我只多不少,论起能力来,他比我厉害,如此谁还要妄议的话,我亲自请他来枢密院喝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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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上。
钱富介:“至于左相之位,我想推举我枢密副使,也就是达明侯,公孙胥甫。”
此时满朝文武一同静默,但凡是还想在仕途上走的人谁又敢站出来反驳呢?那可是达明侯。
这位的身世比较复杂,平治帝元阔,也就是先帝,是他的后爹,他亲爹是前十六卫大将军公孙铭,至于将军夫人为何会成为太后,这就要牵扯出尹太后和先帝之间的过往了,此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但也是绝不可能摆上台面说的。
而此时,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公孙胥甫受宠若惊道:“钱大人不可啊!晚生资历尚浅,入枢密院不过几年,哪里能堪此重任啊?”
尹太后见百官沉默,开口道:“胥甫既得钱大人赏识便不必妄自菲薄,左丞相之位的确是重任,不如你暂代此职,哀家以为眼下西南之事莫不失为一个考验,你可愿一试,做出成绩来叫百官也叫天下信服?”
公孙胥甫一字一顿坚毅有力:“臣愿一试。”
“皇上觉得此事可行否?”尹太后转而又问皇帝元恒。
若不是她这一问,大殿上端坐着的这位帝王几乎就要不存在了。
元恒:“朕以为可行。”
如此,达明侯挂上了代左丞相的名头启程前往西南了。
西南这边,因为蓝册子被发现,牵扯其中的官员被全部揪出,最严重的西江郡现在仅剩官员未及四成。
隐匿在各处黑市的暹水佛牌商贩也在官府与桑吉尔商会的合作下尽数被抓捕。
那遍布各处的被当作地下赌场的中转筛查之地的酒楼果然也正如柳琛云的猜想,并非是真酒楼,而是一处处在赌场中被抵出去的房产,官府再编排个罪名抄家充公。
巧合的是柳琛云和樊熠被送去的那处宅子正是雁栾四年多前被抄家的祖宅。
据雁栾所说那时先是他父亲失踪生死不明,后来他不过是去酒楼给朋友庆生喝多了,醒来就在衙门的大牢里,还被扣上了个“大不敬罪”的帽子,说他醉后出言不逊诋毁圣上,被花钱捞出去后又被抄了家,是荣槿不嫌弃他把他领回乡下小屋,陪他从一无所有到如今还算小有成绩。
各处宅子现也都已经联系上受害家属予以返还了。
周府成了一片废墟,官府与周昊的姥姥联系上后,老人家亲自到了郡衙所在的西水县来接周昊,听说女儿女婿是被陷害而死时悲痛得几近晕厥。最后,在老人执意要求下周府的地契上写下的是年纪尚小的周昊的名字。
周昊说:“等我成为像父亲一样厉害的百工,我一定会回罗衣镇把周府建成记忆里的模样!”
真相浮出水面,一直被蒙在鼓里对官府深恶痛绝的罗衣镇百姓也终于醒悟过来。
李垚终于成功为儿子伸了冤,何大夫为他解了体内的毒,现在他不再会被限制在那坐大山后,但在这一刻他却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不知道第二天一早为何要再睁开眼睛。
直到又是一次罗衣镇赶场日,乡亲们看见李垚背着行囊脸上带着笑意走出了罗衣镇。
只听镇里人们讨论着——
“李师傅心情这么好是要到哪儿去哦?”
“不晓得嘛,昨天好像有人来给他送了信,本来这段时间都看他一直焉纠纠的,看了信精神都回来了。”
此时在山间赶路临时歇息的李垚,又将那信拿在手里看了一遍又一遍,那信的开头是——李伯伯近来可好?结尾的署名是——周昊。
寻找元谋这事,柳琛云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他一个县官也确实帮不上忙,便也没在西水县久待,启程回了沙籽坝。
临走时,元溯还与他提了升迁之事。
元溯:“你真不考虑?我西江郡现在正缺人呢,我看这个郡守没人比你更合适了,你此次立下大功,只当作个郡守都是屈才。”
“我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能听到正真的民声,还没正真为他们解决困境怎能安心往高位上坐,你当初看中的也并不是我的那些虚名吧,若真是论功行赏,不如殿下就多给沙籽坝批些经款如何?”
元溯抿嘴憋着笑甩甩手示意他赶快走,而后又欣慰道:“批,给你批!尽管去做吧,现在西南再无人阻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