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衣镇这个在西南毫无存在感的边陲小镇这回算是在整个元齐都出了名,若只是因为一个地下赌场和假死潜逃的刘雄,这姑且只算个较为严重的案件,可是西南王的一双子女在罗衣镇刀兵相向,这事可就大了去了。
不管民间还是朝堂,此时到处都在传西南这是要内乱啊。
此事一出,西南王元珏亲临西江郡,誓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蜀州节度使公孙惑为了撇清朝廷军队和这次“内乱”的关系,将未经上报贸然借兵的边防军参将吴汜革职下狱,连带着总督林扬也被降职。
元谋主张自己是得到了关于刘雄三年前潜逃的消息多方追查无果最终在代管泗江五郡期间发现了刘雄势力的踪迹,遂追查至罗衣镇,当晚正是他要收网之时,不知为何失踪多时的元溯会带兵赶来还杀光了他的亲卫。
元溯则如实陈述在山间行刺自己的是元谋的人,自己命大被反叛元谋的伏骨所救,来到沙籽坝养伤,时任沙籽坝县令的柳琛云得要关于罗衣镇地下赌场的线索亲自潜入调查,元谋却赶来强硬阻止,加之伏骨告知元谋与地下赌场颇有渊源,这才擅自去借兵。况且元谋口口声声说追查刘雄,本该与柳琛云的目的同一,为何要在地下囚禁他,给他下毒以此威胁同行的金晟运货,后来柳琛云被提供线索的卧底救出,元谋又为何要追上来杀了那卧底,是害怕他说出什么吗?还有刘雄痴傻,地下赌场被炸成废墟,真的不是有意要掩盖什么吗?
这兄妹俩现在分别被禁足在西江郡衙的南北两院中,西南王不便单独去见他们,他们便每日不间断地向这位焦头烂额的父王传信,但传来传去大抵都是同样的意思——冤枉啊父王。
此事若是乌龙最好,对外还可以说是兄妹俩追查到了同一案子,消息不互通才生出误会,把案件处理好再给他们二人一点不轻不重的处罚安抚舆论。
可死里逃生的元溯直指亲兄长元谋是幕后主使,这是元珏最不想看到的局面,他的孩子为了权势当真走到了相互残杀陷害的地步了么?
左右都是围绕在自己跟前一点点看着长大的孩子,元珏心中五味杂陈,但无论如何,他要给天下一个交代,西南是镇住周边小国的关键也是整个元齐的退路,西南绝不能乱。
柳琛云在古越寨的这段时间大致了解了外面的情况,但似乎为了不让他太过忧心,程安在书信中并未提及过多。
眼下柳琛云身体开始好转,下山路上,程安才说起:“大人,现在的情况于晋公主有利也有不利,利的是刺杀一事有伏骨作为人证,他身上也有还未被完全烧毁的密信作为物证,但刘雄一案,我们的证据不足。”
柳琛云:“不是说古越秘术将朱怀生的信修复了么?”
程安:“的确应该是修复了,但这信能看出其中内容的只有朱怀青,秘术修复的不是信本身,朱怀生这信是写给朱怀青的,所以能看到信中内容的只有他,可是他失踪了,周府爆炸过后公主将信给了他随后去查看废墟,他就带着朱怀生的尸体不知去了哪里,再也没回来。”
柳琛云:“兴许是回家了?”
“没有,”程安摇摇头,“他家在抚元县,我以查案为由去抚元查看过档案,找到了他家,他不在。”
听程安说去了抚元县查档案,柳琛云脑子里闪过了他从朱怀生的信中勉强辨认出的几个字“西江,有官吏都,一伙,的阴谋...”
柳琛云暗道不妙,“你还记得朱怀生信中提起了西江吗?我怀疑这是要朱怀青不要相信西江官吏。”
“哎呀——我这段时间到处跑都忙糊涂了,没想起来这个”程安大惊失色,“那朱怀青现在岂不是很危险?”
柳琛云眼底也浮起担忧:“若是我猜的不错,刘雄这么多年从西江各县暗中揽客,还能在罗衣镇平安无事,是整个西江的官吏都在包庇他。”
程安脸色有些发白,说话都结巴起来:“大大人,那那这案子好大,不是您作为县官能查的了吧?”
柳琛云凝神思索片刻,道:“罗衣镇的人从三年前开始就不信任县衙,一是出了李植报失踪案却无辜受杖刑而死的事,二来刘雄借机找到了失踪孩童取得了信任,平时又会对需要帮助的人施以援手,周府在罗衣镇人心中也就自然而然地取代了又远又暴力无用的县衙的地位。三年前的那位县官是谁?”
程安:“是赵配赵大人,说起来他是土生土长的沙籽坝人,年轻时在元齐许多地方都当过官,也颇有些功绩,最后被调回沙籽坝当县官可以说是来养老的,平时也不怎么管事,大人您来之前不久,蜀州来信报准他卸官归家了。”
程安挠挠头神情有些不自然:“我当典吏这一年虽不时常见他,但他偶尔来衙中也打过几次照面,看着不像是坏人啊。”
“不论是不是坏人,他也是我们的一个突破口。”柳琛云仿佛看穿了程安的担忧,“你担心无意中帮他做过什么?你做过的事有哪一件没有像元溯回禀过?既然她没有查出问题,那就不必担心。”
听到这话程安才放下心,随后又想起什么,连忙道:“哦对了,大人,我们从周府废墟里找到一个人,那人这几日从昏迷中醒了,只是何大夫说他被爆炸伤了脑袋,失忆了,一时半会也不能从他那里问出什么。”
柳琛云临时改换了路线,没有直接回县衙,而是往沙籽坝青李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