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是来带你回去的,我们一起回到未来!”
灰白的眼眸中浮现出少有的慌乱,怀中女子却只是将食指置于他的唇间,轻轻摇了摇头说:“万事难忘,惟是轻别。扭转因果的代价太过沉重,就用这三天来好好告别,再于梦中相会吧。”
然后,她推开吴命轻的臂膀,背对着他站起身:“三十年后的人间,想必有趣得很。”她收起细身剑,向来时的方向走去,“我的女儿,女儿的子女,会替我去看的。”
他期望,渴望,祈求一个蓦然回首的微笑。
无果。
吴命轻望着月霖渐行渐远的背影,豗溃子的白雾在掌心凝成细针,又倏地溃散——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早已失去了改变历史的资格。三十年前的他,此刻正在丹房外的槐树下刻着木雕,浑然不知三日后将失去此生挚友。
地宫穹顶的裂缝中渗下月光,像一把银刀剖开凝固的黑暗。月霖的裙裾拂过青砖上蜿蜒的血咒,每一步都踏得极稳。她忽然驻足,转身看向仍在原地的白衣道人:“还剩五处灵窍。你的同伴尚在外边激战,莫要耽搁了时辰。”
三日后——
七处灵窍的佹种尽毁,淮胥却并没有任何要补救的意思。因为他知道,何谓命运。
赤奋若如期而至,山川烹煮,草木焦枯,生灵涂炭。大尊的视线无意一瞥,便夺去了润山三千人的性命,观主奋力抵抗却未能阻止大灾。死者瞬间化作怨灵,一名至阴命格的女子以生魂为引,将亡灵封印于地下,抵挡炽阳,力挽狂澜。
吴命轻怀抱着失去魂魄的月霖,万千思绪化作温柔的凝视,轻轻落在那再也不会睁开眼的脸庞。
“阁下早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真能逆天改命的话,我又何必在这苦苦挣扎?”
“呵、说的也是……走了。”
白衣道人横抱起双眸紧闭的女子,用沉官大权将这副没有灵魂的身子带往未来。留在此地的吴歧得知月霖的死讯后悲痛欲绝,那是他第一次入佹,在美好的幻觉中屠杀了大灾下苟延残喘的润山民。
三十年后,润山玄窟——
森白的骨架已经变成了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她的容貌与月华有七分相似,却更为清冷疏离。泠秋急忙拉着阿宝转身回避,须臾,熟悉的语调从身后响起:“髑髅观想,白骨生香——骨架上生出血肉,红的却是师兄的脸呢。”
“邪术使得多了,连害臊都不知道了么?”
“那么‘露骨’的场面你都看了,还羞这个?呵呵,不逗你了——回头看看你的月吧。”
泠秋用手遮掩着视线,迟疑地回过头去,惊喜地发现束缚月华的阵法已经解开,而那个与月华颇为相似的女人,业已披上层层薄纱。吴命轻正在为她梳理长发,女人安静得像是睡着了一样——泠秋能感觉到,她的体内并没有魂魄。
陈今浣并不在意师兄的惊讶,而是径直走向阿宝,从他的肚兜里取出一块鸾纹香囊,将其交予忙碌的白色身影:“只带回来了千分之一的灵魂,拿着,解开月华身上的逆生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