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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第 8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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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汇楼

青瓦积了薄薄一层细雪,檐角垂落的冰凌泛着莹光。窗棂上的冰花渐渐消融,凝成细小的水珠,顺着雕花木纹缓缓滑落。

屋内,炭盆里银骨炭烧得正旺,偶尔爆出几点火星。

错金熏笼里,苏合香幽幽浮动,氤氲出一室清冽。那香气不似寻常熏香的甜腻,倒像是雪后松枝的气息,带着几分料峭寒意。

珠帘轻响,狐裘裹着冷气闯进暖阁,文黛忙不迭起身迎接,“崔骃姐——!你可来了。”

文黛唇角翘起,执壶斟了盏热茶递过去:“元珂一死,这下广州市舶司再不会给咱们使绊子了。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崔骃没应声,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径直走到案几旁坐下,一把捞起桌上的酒壶,壶嘴抵在唇边,仰头便是猛灌,酒液顺着下颌滑落一线,她也不擦,任由那点湿意洇进衣领。

崔骃眼角闪着水光,“是啊,她这一死,以后市舶司再不会给咱们使绊子了。”

她低声重复了一遍,嗓音微哑,这句话不是对文黛说的,而是对她自己说的。

“诶?”文黛一怔,狐疑地瞅了崔骃一眼,眉头渐渐蹙起,迟疑了一下,试探道:“怎么……崔骃姐心情不好?”

崔骃沉默着没回答,只是落寞地摆了摆手。她仰头灌下一口烈酒,辛辣的酒液如刀割般灼烧着喉咙,却压不住心头翻涌的苦涩。

酒液呛进气管,她弓着背剧烈咳嗽起来,眼角溢出几滴不知是酒还是泪的水光。

“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崔骃喃喃自语,指尖摩挲着酒杯边缘。

怎么说她与元珂也有那么多年的交情,当年她们几个因文鸢之故分道扬镳,后又因派系之别形同陌路……

即便是出了广州港的事儿,她也只是想让她罢官去职,从未真想取她性命。

而事到如今……一切都回天乏力了。

雪渐渐覆盖了窗棂。崔骃望着那片纯白,忽然想起元珂最爱说的一句话:“这世间最干净的,莫过于新雪。”

可如今,这雪再干净,也洗不净她心头的悔恨了。

文黛呷了口热茶,识趣地转了话头:“趁着今年大修,我预备再从青龙山庄定十条船,主辅货船六四分,外带四艘哨船和粮船。”

两千石的苍舶专载瓷器、漆器、丝绸布帛;八百石的舶艚主运茶叶、药材、笔墨纸砚之类,皆是经销天竺、大食的紧俏货。

“我听葛管事说,越窑秘色瓷、邢窑白瓷,还有吴绫蜀锦、茶叶这类货品在波斯大食一带极为畅销。”

“特别是透花瓷,大食商人出价都是往常的三倍有余。还有交趾的龙脑、沉香,姚州茯苓等药材,都是番商点名要的好物。”

文黛目光灼灼地望向崔骃:“如今广州、泉州、明州、扬州四地都开放了通商口岸,朝廷又新颁了《市舶则例》,依我看,现在正是咱们一展拳脚的大好时机。”

“咱们索性放手一搏,明年秋天干票大的,把今年的亏空都给补回来!我仔细算过了,光我十三条主船至少都能赚二十万贯!”

“崔骃姐,你跟不跟?”那语气活像个在赌坊吆喝的庄家。

“这……”崔骃微微皱眉,想想她那几乎是打水漂的五万贯,她仍心有余悸,“会不会太冒险了?”

“实不相瞒,先前我投了五万贯,谁承想……”崔骃扯出一个苦笑,“唉!现在连钱庄资金周转都成问题,我着实不敢再冒风险。”

文黛闻言,却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眉眼间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张扬劲儿。

“这有什么要紧的?”她语气轻松,俨然一副混不吝的败家子做派,仿佛投入的万贯巨资不过是几个铜板儿,“这十条船就当我自己闹着玩儿。”

“崔骃姐放心,绝不耽误咱们正事。”

崔骃眉头未展,语气里多了几分慎重,“海上贸易虽说暴利,可风险也不小,你还是谨慎些为好。”

她顿了顿,仍劝诫道:“贸然投入这么多钱,万一血本无归,你……”

文黛不以为意,“诶,这做生意哪有不担风险的?都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她神秘兮兮地凑过来:“而且,据我新得的消息,大食王子正重金求购透花瓷,出价是往常的五倍!!”

“只要能把握时机,这回我保准能大赚一笔!!”

崔骃不甚赞同,不同寻常的是,这回文黛态度十分强硬:“崔骃姐,你别再劝我!”

“这发财的门路我可已经告诉你了,你既然不愿意——”

她故意拖长了声调,眼中带着几分挑衅,“到时候我赚得盆满钵满,你可千万别眼红啊!”

文黛话都到了这份儿上,崔骃也不好再说什么。她一时语塞,暗自摇头,草包毕竟是草包,终究难成大器。

文黛洋洋得意,不知想到了什么还乐得哼起曲儿来。崔骃恨铁不成钢,这下她总算明白娘亲为何总骂她烂泥扶不上墙了。

“随你罢。”崔骃终是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疲惫,“到时候跌了跟头,你也别怨我没提醒你。”

“肯定不会!好姐姐,你就相信我这一回罢。”文黛信誓旦旦道。

两人心不在焉地寒暄了几句,不多久崔骃便起身告辞。

……

“你真打算把产业全都迁到杭州去?”戴宁惊颤的声音打破阒寂,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文黛缓缓点头。烛光映照下,她眼角细纹比往日更深了几分。

戴宁倒吸一口凉气,“你太疯狂了。”

文黛没了方才那番轻松恣意,取而代之的是化不开的浓愁。自她一时大意将账册交给窦容起,心头便如同悬着一柄利剑,日夜不得安宁。

她太盲目,太过轻信旁人了。

此时本就风声鹤唳,她竟然主动送上门去,万一被有心人捉住了把柄,那真是贻笑大方了。

“我没疯,恰恰相反,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文黛超乎寻常的严肃:“大掌柜,你来回奔波,受累了。最危难的时候你能回来,我感动不已。”

“不过时移世易,今非昔比,你得跟着一起回苏州去。当然,你要愿意,去泉州,或者平陵都行。总之,京畿不能再呆了。”

“那你呢?”戴宁声音发紧。

“我得留下。”

“简直胡闹!”戴宁青筋暴起,怒不可遏,她再也按捺不住,一掌拍在案几上,震得笔墨纸砚齐齐一跳。

“文鸢没了,现在你就是大家伙的主心骨,既然决定要撤,你这个领头羊都不在,留着我们又有何用?”

“不赀之器,不可尽托。”文黛平静地望向戴宁:“咱们兵分两路,万一我有什么闪失,你们远在苏杭,也不至于全军覆没。”

“只要你们还在,根基就在,假以时日,总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我不同意!” 戴宁粗暴地打断她,在厅中来回踱步,靴子踩得地板吱呀作响。“你这是拿自己的性命豪赌!”

“以备万一总是好的。”文黛眉头紧锁,“我最近心里总不踏实,总感觉有什么事儿要发生,我也希望这是自己杞人忧天。可不论如何,咱们总得做两手准备。”

“我看你是昏了头!”戴宁猛地转身,眼中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你可别告诉我,你指望我们这些人替你报仇雪恨?!”

她冷笑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凄然,“让你失望了,没人有这闲工夫。”

戴宁声音低缓下来,皱纹纵横的脸上浮现出几分疲惫与恳切,苦口婆心道:“老七,我好歹看着你们几个长大,这张老脸在你这儿总算有些分量吧。”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人走茶凉,树倒猢狲散,向来如此。要是连你这个主心骨也没了,底下那些人早晚都得散。大家聚在这儿是讨生活,不是去找死!”

枯瘦的手颤抖着抓住文黛的肩膀:“你也一样。”

“不!”文黛的声音很轻,却坚定得可怕。“我不一样。”

她的人生、她的命,早在阿爹救下她和文鸢的那刻起,便跟沅钟衡绑死了。像骨头连着筋,藕断丝连,羁绊太深,刀劈斧砍也斩不断。

这世上谁都可以背叛,唯独她和文鸢不行!

她不是没有自己的小心思,可比起私心,她更看重文鸢,阿爹还有钟衡。

“如果连文鸢和姑娘的死都无动于衷,那我简直枉为人。”

文黛抬手:“不要再说了,我意已决。立刻吩咐下去,所有人立即行动,十日之内分批次离京。”

戴宁了然又失望地闭上了眼。

屋外风雪渐紧,呼啸的风声裹挟着细碎的雪粒拍打在窗棂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

腊月初十,元珂棺椁回京,崔骃、高菱出席葬礼。

* 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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