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月，大蛇的胃口撑得越来越大。纪曼干脆将四周圈成一个围场，只从四方开一个缺口，引导那些用‘饵’吸引过来的妖魔。

已经形成人智的比较精明，就需要仙门之人出手。

短短时日，大蛇的体型增加好几倍，而他知晓这里有足够多的‘食物’完全不舍得离开。它原本长出的四肢，脚的部分慢慢退化，将它所卧之地形成一个巨大的凹坑。

期间封印破裂，死得人一堆一堆，纪曼有些急切，但以目前这样还远远不够。

“纪师妹...”宁回声音颤抖。

纪曼正在关注大蛇的状态，敷衍道：“怎么了。”

宁回又喊了一声“纪师妹”竟是带着哭腔。纪曼才转过头疑惑地看着他。

宁回指了指她的脸。

纪曼瞬间想到什么，抬手摸了摸。果然，肌肤所触崎岖不平，不用看也知晓她脸上此刻布满红色小疙瘩。

那些人死之前的症状皆是如此。

宁回急了，慌不择路道:“我去把倾川跟曲宗主喊回来！”

其实一开始纪曼有想到这个状况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但真到了这一天，竟然害怕了。她触碰着一个个的小肉瘤，继而捂着脸：“别去！”

让这样一阻止，宁回僵在原地不知是去还是不去。最后眼看着小师妹手臂渐渐泛红，仿佛有什么红色的小东西冒出来。他再也顾不得什么，转身便要走。

“师兄！柳师姐在哪！”纪曼强忍着深吸一口气。

宁回愣住了。

“我再问你一次，柳师姐到底在哪！”

大蛇的嘶鸣盖过了纪曼的声音，宁回听见了，却只单单吐出一个单音：“她...”

久久没下文，纪曼便明白了。得到答案，纪曼原以为自己会崩溃失控，偏偏只掉了两滴泪便止住了。

那泪滴落在疙瘩上火辣辣地疼。

还有点时间，到这里，已经不需要她了。纪曼把剩下的事交代宁回，给毛笔下了最后一个指令，匆忙地往一个方向去。

其实她可以发信号让他来，但这次她就是想奔赴倾川一次。

或许是潜意识里并不想让倾川看见她这么糟糕的状态，一路走走停停，不知不觉竟来到之前倾川所住之地。

不过，这里几近荒芜，大概许久无人住了。只是那宫门外蓝色的花依然开得绚丽。

纪曼缓步走进去，前方一排烛台跟以往相差不大，并没有想象中布满蛛网灰尘。

她拿起火把，一个个点上去。

火苗攒动之间，整个走廊明亮起来。

清晰的脚步声至一个殿门口停下，纪曼抬手摸了摸上面的纹路，闭了闭眼，又快速睁开。

她似乎知道自己的归宿了。

殿门沉重的“吱呀”声，令纪曼安心的感受又多一分。

不知道那张床榻还在吗。

她重新点起那盏菱形灯，淡淡的光晕照亮纪曼周身。

昏暗的光晕下，少女脸上的红色疙瘩好似也没那么明显，她浅浅的笑着，走得越来越近。

脚步声在熟悉的地方停下，少女面容有一瞬间的错愕。

那床榻遍布红绸，一对小人安安静静站在中央。

是那对替身傀儡。

穿着工整的喜服，右边那一只的红盖头下方将将露出弯弯红唇。

两个傀儡并靠着依偎在一起，像极了新婚的甜蜜夫妻。

纪曼顿然想起什么，快步走向一旁，将殿内的烛台一个个点亮。

这些烛台是当时她不吃不喝，倾川觉得太暗了添置的。

点完之后所有的红绸、家具、各处的大红囍字、金器、玉色酒壶酒杯完全暴露在眼前。

宛如真的有新人曾在这里举行一场大婚。

纪曼踉跄往后退了两步，大红的颜色刺目得可怕，又有星星点点火热缓缓扩散，像这些烛台的火苗，摇摇晃晃述说那些不为人知的情意。

她头脑一片空白，不敢再看这里的一切，凭着本能往殿外走。

直至脚底险些踩空，纪曼才彻底缓过神来。

是那个她嫌弃太高的悬崖。

下面黑漆漆的，纪曼放出藤蔓，像上次一样战战兢兢渡过，到如今，恐高这点依旧没克服，可惜。

想到这里，纪曼第一次朝黑漆漆的下面看去。那些黑暗仿佛一个巨大的漩涡，足以吸纳世间万物，令人又惧又怕。

她看了一眼立刻闭上，而双腿已然不受使唤打颤，浑身冷汗直冒。脚底宛如并无藤蔓作为承托物，直凌凌站在半空。

“好没用...”纪曼暗暗自嘲。

自嘲完沉默了几秒，她又睁开眼望向下方的黑暗。

也许在这里谁也找不到呢。

也许就这样消失也不错呢。

也许不用带着谁的期待呢。

那个巨大的漩涡缓缓归于平静，迎来了一个少女的身影，像一只飞舞自在蹁跹的蝶。

那只蓝色的蝶垂直下落，快至地面时，扑腾了两下翅膀。

她心里想，估计很疼，还是不砸了。

纪曼稳稳站在崖下，有什么东西轻轻碰了脸颊的皮肤一下，引起她汗毛倒竖。

崖底下会有什么...

蝙蝠？蛛网？老鼠？蟑螂？

越想纪曼越怕得厉害。

像是要印证她的想法，崖底忽然亮起一个白色光团，径直飞到纪曼眼前。

纪曼吓得大叫一声，不住地往后退。

很久之后，似乎觉得周围并无威胁，她这才定睛一看，发现是只纸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