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视线在盯着我的后背，修女默不出声。

冷汗从我的额头上滴落，我缓缓转身，从地上爬起来。在这种极端情况下，我却忽然冷静了下来。我看着他们，一脸天真地问道：“修女，你和海军在谈什么呀？”

我希望……我迫切地希望，这会成为一个成功的谎言。

然而，加尔默罗修女审视般地打量着我，随后，露出了一个我从未在羔羊之家见过的笑容。

“特蕾西娅，撒谎可不是一个好孩子该做的事。”

我的心跌到谷底。

“那么，撒谎就是成年人的专属权利咯？修女——你骗了我们，你骗了羔羊之家所有的孩子。”

事已至此，她不想掩盖，我也不愿示弱。

“我说啊，这孩子……”

一个带着面具的海军尝试插话，却被加尔默罗打断。

“这是我那里的孩子，是一个非常、非常聪明的孩子。你们先走开，让我和她进屋好好聊聊吧。”

海军沉思了一会，同意了加尔默罗的要求：“……行吧，最好不要弄出其他麻烦。”

“但凡你们来个人在甲板上看守，这孩子就不会听到我们的谈话。”

加尔默罗收敛了笑容，强势指责道。她示意我跟她进屋。我看了一眼周围的几个海军，明白逃跑的机会微乎其微。此时此刻，也只有听从她的话了。

“要喝水吗？”她问我。

“你是认为这样我就会恢复对你的好感吗？”

“不……呵呵，像你这样的孩子，信任一旦被摧毁，恐怕很难再次重建。”修女坐在我的对面，双手撑住下巴，一副知心好人的模样。“来重新自我介绍吧，我加尔默罗，又名山姥，在里世界这一行也干了四五十年了。放轻松，我们随便聊几句，小特蕾，你觉得这个世界怎么样？”

“如果你想从我的口中听到‘很糟’，并借此给自己的所作所为找理由，恐怕你要失望了。”

“不不，”她摆摆手，“我可没有为自己辩解的打算。我的行为是彻头彻尾的恶行，这点我不否认。可那又怎么样，我想要生活的更好，我想要更多的金钱，这有错吗？”

“但这不是你对我们出手的理由。”

“小特蕾，你啊，今年才八岁吧，你甚至都没有真正的出海走过一趟。你根本不知道世界到底多么混乱，凄惨。到处都是海贼，到处都是强盗，世界政府加盟国的地方还好一点，可那些非加盟国，一个人为了活下去，对另一个人挥刀可是常事。”

“所以呢……你绕来绕去，不还是给自己找理由吗？”

“错了哦，我只是想告诉你，虽然现在我坐在你的身前，跟你心平气和的讲话，但如果你要威胁到我的利益……”她用手在脖子上象征性的示意了下，“你也不希望玲玲失去你这个姊姊，对吧。”

“……”

我明白，这场谈话一开始我便只有一个选项。

“特蕾西娅，我在这里跟你实话实说，你和玲玲都是我非常中意的商品。假使你今天没发现这一切，我原本是要开个高价把你们一起卖去海军的。你很聪明，而玲玲则十分擅战，仅以质量而言，属于上乘。可以的话，我不想看到你们分开，毕竟你和玲玲互相依赖，谁也离不开谁。

之前在艾尔巴夫的时候，你也发现了，玲玲虽然强大，却没有控制自己力量的能力。她犯了许多错误，最大的错误让她害死一个人，并且还差点让她害死自己。她是一头野兽，需要有一个人在旁边引导她。”

我垂眸：“你认为我是那个人？”

“她是你的妹妹。你也想和她一起过上好日子吧。小特蕾，没错，我是个恶人，我欺骗孩子，买卖孩子，但我问你，我让他们过得更差了吗？他们有天赋，有能力，而海军——没错，海军那里就是让他们实现自己价值的地方。从一个孤儿，变成民众赞扬的正义之士，这难道不是一个质的飞跃吗？

特蕾西娅，我问你，如果不去海军，你有想过你们以后的生活吗？玲玲的力量，你有想过那要怎么办吗？你仔细想想，这对我们其实都有好处。”

以后的生活……我有想过吗？我自然是一直在思考的，是的，我也确实对她口中的当海军这个提议动过心。然而，那是在今天以前，在知道修女的真面目以前。

象征正义的海军，背地里却行使着买卖儿童这等罪恶之事，还能有比这更可笑的吗？可是，难道现在连自己生死都无法掌控的我又有拒绝的权利？

“修女……在你面前，我没有选择的权利。所以……我同意。”

可是修女，之后的你也要小心，非常的小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