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鸥在碧空飞翔，海风的味道带着咸味。我躲在树丛的隐蔽处，谨慎地观望着军舰那边的情况。

我本来是打算站在岸边等待军舰靠岸，直接询问海军为何而来的。毕竟我一没做过亏心事，二不是通缉犯，有什么不可以直接问的呢？

可在我收拾好我的钓鱼器具，无意间转头回望时，我瞥见修女从远方急匆匆赶来。下意识地，我改变了原先的计划。

我不想让她发现。

我思忖着，莫非修女也看到了海军？可羔羊之家的位置离这里远着呢，今天早上也没听说她要出来办事。那么就是早有预料？修女的步伐虽然急促，但并不迷茫。她知道自己的目的地。

关于修女和海军的联系，我唯一知道的内容是：她救下了即将被海军处刑的巨人族。此后，因为有她，两者的关系逐渐恢复缓和。

之前在巨人族生活时，倒也听说过有巨人加入海军的事迹。

我回忆起之前她夸赞海军的话语，心想，救人的圣母和帮助民众的海军，听起来确实相性不错。

军舰的速度很快，不消几分钟，便到达了岛屿。修女口中的烟已经抽了三分之二，她在羔羊之家里一向是很少抽烟的，大部分孩子们都不喜欢烟味。

她掐灭烟，随手扔向海中，一脸气定神闲的登上了船。船上甚至没有海军下来迎接她，但她显然清楚自己要做什么。

我忽然察觉到，我了解的只有生活在羔羊之家的修女。离开了羔羊之家，她在哪里、做什么、认识谁，这些我统统一无所知。

我咬紧下唇，离开躲藏的地方，朝着军舰跑去。

这艘军舰的海军似乎很少，不管是船周围，还是甲板上，我都看不见驻守的海军。

这太奇怪了，一般军舰出航，几十个海军总是要带的，他们可是要去抓捕海贼的呀。人手不够可是大灾难。

而且——之前被我忽视的细节窜了出来——为什么他们不停靠在码头，而是在这个偏僻的地方？如果我没有前来钓鱼，根本不会有人发现修女和海军的这次会面。

一个是“仁爱”，一个是“正义”，这两方的会面有什么好隐藏的呢？

修女她先前如此夸赞海军的原因……我大脑飞速转动着，始终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甫一登上船，我便放缓了脚步，小心注意着周围的情况。船上十分安静，我大气不敢出，接着隐约听见有几道声音从门缝里传出来。

我蹑手蹑脚地靠近那扇门，屏气凝神。

“……37年前借着和海军共演一出戏让我潜入艾尔巴夫，海军的首个巨人士兵约翰·贾恩多得以诞生，多亏了我在其中穿针引线。”

我迟了几分，没能赶上对话的开头。但修女口中现在所讲述的内容也足以让我大受震惊。我下意识捂住口鼻，怕自己叫出声来。

扑通、扑通、扑通。

心脏跳得好快。

我感觉自己的脸颊在发烫，像是有一团火被点燃。但是胸腔处的位置却逐渐变得冰冷，这温度一点点从内而外蔓延出去，流经我的骨骼、血液、皮肤。

好奇怪，太奇怪了……明明我的心脏跳动的如此激烈。

我拼命克制住发抖的冲动强制让自己听下去。

“这些年我一直在羔羊之家哄着那些小鬼，两年一次，从中挑选高素质的孤儿卖给你们政府……”

她还在喋喋不休地往下说。

有什么东西模糊了我的视线。

“要知道演‘圣母’可不是什么开心的活，我也想借此机会从中抽身。这最后一笔买卖，我会给你们提供质量最好的孤儿，少给钱可不行。”

在我的老家，那些把我和其他流浪的孩童抓走进行买卖的人贩子，原来加尔默罗修女跟他们也没什么不同。

只是她的演技更加长久，更加精湛。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们会给你钱的！”

房间内，谈话已到达尾声。

我的指甲掐进肉里，疼痛终于带来清醒，将我从绝望的情绪中抽离出来。里面传来脚步声，修女要出来了。我明白不能被发现，慌乱地想要逃离这里，却由于心神不稳，反而摔了一跤。身体重重地落在甲板上。

“有人——”紧接着男人喊声的，是门被迅速打开的声音，“一个小孩，喂加尔默罗，这个小孩你认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