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村里王家丫头忽然引回来了两个宗门弟子…”
李昱盘腿坐在矮几旁,低垂着眸,目光紧盯着茶水中浮动的花瓣,语气恭敬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只是…另一个弟子忽然就不见了。”
他顿了顿,声音略微压低,继续道:“那位时仙师,属下特意为他诊了脉,确实身患不治之症,脉象紊乱,生机微弱,恐怕命不久矣。”
李昱说到这里,眉头紧锁,语气愈发谨慎,每一个字都在脑子里斟酌再三,生怕说错半分。
他悄悄抬眼,瞥了一眼帷幔后那道若隐若现的身影,又迅速低下头,声音压得更低:“他还带回了一位女子,那女子气度不凡,举手投足间颇有宗门风范。在下猜测,她恐怕也是宗门之人。”
“殿主,此事是否要禀报教主?若那女子资质尚可,或许…可招入暗月教,为教主所用。”
说完,李昱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额间隐隐渗出冷汗,生怕对方忽然发作。
帷幔后,蓝袍少年斜卧在软榻上,黑色的羽面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下颌和微微抿起的薄唇。
他手中执着一柄羽扇,扇面轻摇,柔软的羽毛随着动作缓缓扫过他光滑的下颌,带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凉意。
“呵。”他的喉结轻轻滚动,低低笑了一声,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溢出的,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轻嘲。
羽扇的阴影在他脸上游移,衬得那半遮的面容愈发神秘莫测。
片刻后,少年缓缓点了点头,声音轻飘飘地从帷幔后传来:“我知道了。等那家伙醒了,我会告诉他的。”
他语气慵懒至极,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却又隐隐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闷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李昱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犹豫片刻,终究还是硬着头皮开口道:“殿主,还有一事,在下斗胆相询。”
“小女前些日子被宗门选中,带去了北山分坛。属下想问问,能否将她调回总坛,也好…也好让在下照看一二。”
帷幔后,羽扇的摇动微微一顿,随即又恢复了那慢慢悠悠的节奏。
少年声音依旧轻飘飘的,却带着一丝冷意:“宗门之事,自有规矩。你女儿既然入了分坛,便是她的机缘。调回总坛?呵,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
李昱心头一紧,连忙低下头,声音颤抖:“是…是在下僭越了,还望殿主莫要怪罪。”
“还有事吗?”少年的语气依旧慵懒,却隐隐透着一丝不耐。
“没,没了。”李昱如蒙大赦,连忙起身行礼,退后几步,才转身快步离开。
直到走出殿外,他才长长吐出一口气,背后的衣衫已然被冷汗浸透。
他抬头望了望阴沉的天色,心中五味杂陈。方才提出的事被一口回绝,他虽早有预料,却仍不免失落。
更令他感到不安的是,屋内的少年看着温润如玉,谦谦有礼,可周身散发出的迫人气势,定不是个好相与的。
丫头从离开到如今已经有些日子了,也不知如今怎么样了…
夫人去的早,他带着两个孩子到处辗转,来到曜灵,却不料天降洪涝,随着周边村人迁至沅域,这才定居下来。
平日里靠着给村里人医病勉强维持生计,虽清贫,却也还算安稳。
可天不遂人愿,幼子忽然生了怪病,日渐消瘦,气息微弱,眼看时日无多。李昱虽是医者,对此却是束手无策。
就在他几近绝望之时,黑袍人忽然找上门来,声称能治好幼子的病。
李昱起初半信半疑,可眼见幼子气息奄奄,只得死马当活马医。没想到,那黑袍人手段通天,一味丹药下去,幼子的病情竟真的好转了。
可黑袍人却提出了一个条件:他要带走李昱的大女儿,入宗门修行。
他心中虽百般不愿,想到幼子的性命,又想到女儿若能入宗门,或许能有个更好的前程…
起初,黑袍人并未完全断绝他与女儿的联系。每隔一段时日,李昱还能去宗门探望她,听她说些修行中的趣事。
女儿虽有些不适应,瞧着气色也是比在家中好了许多。李昱尽管心有不舍,却也稍稍安心,想着或许这真是女儿的一条出路。
可好景不长,待他再去时,得知女儿忽然被调去分坛,此后便音信全无。
直到黑袍人突然出现,告诉他:“想见女儿,不如帮我们一个忙。”
半个月后,黑袍人带着几名随从大张旗鼓地来到村子。
他们身着华服,手持法器,口中念念有词,声称自己来自仙门,可授长生之术,延年益寿,甚至羽化登仙。
村民们起初半信半疑,可黑袍人手段高明,随手展示了几手法术,便引得众人惊叹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