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永年叔叫我一声泰安,你于我并非君与臣。”无定的目光如流水般温柔细腻,包裹住了邓永年澎湃的情感和激动。他的双手冰冷异常,邓永年炙热滚烫的双手上的温度传递给他,他的决心未动分毫。
“殿下……”邓永年双唇颤抖,喃喃念道。
亦如他不解当初聪慧机敏异常的嘉敏太子为何再无心帝位,他犹记得御书房里坐在先帝身边侃侃而谈治国之道的小豆丁,如今却是自认懦弱无能的落魄僧人模样。
是他错了吗?当初是否不该将他送到宁远寺来?而是贴身养在身边呢?
“唉~”无定知邓永年与自己多年情谊不可能轻易放下,若是此行真有不测,邓永年会怎样他深知。无定轻轻地叹了口气,道:“罢了,永年叔既不愿意,我也不便勉强。”
“殿下是因为知道臣不会真的见您的百姓受苦而不顾,所以才放心离去了吗?那若臣说若殿下有什么闪失,绝对不会放过韩家兄妹,殿下又该如何?”邓永年双目囧囧之中,满含着坚定。
无定却不为所动,轻声反驳道:“你不会的。”
邓永年一时语塞,愣了一瞬后口中喃喃:“殿下……你……”,最后只得长叹一声后无奈摇头。“臣,知晓殿下的意思了。殿下放心,不论如何臣对大楚的一片赤诚不会改变。但也请殿下保重自己的身体,莫要让老臣担心。”
“嗯,多谢永年叔。”无定扯了扯嘴角,起身扶起同样跪在地上的邓永年。于末襄城发生的事情已经叫他不得不防,此去末襄城生死莫测,疫病的传染性只是一方面,暗中的暗杀才真的令人防不胜防。
万一自己不能再回来,他身后的这些人该何去何从?他已经需要将身后事完全交付了,他的师兄弟和追随他的那些人们,今后能安稳度过余生就好。
“殿下,既然你已经决心要去,那我这就去安排一些人手,去采买需要的物资,随后与您一同前去支援末襄城。”邓永年拱手作揖,禀报道。
“多谢。”无定的唇角微微扬起,像风掠过湖面,漾开一圈涟漪。
几日后,末襄城内一片死寂,城门紧闭,空荡荡的街道上弥漫着刺鼻的味道。百姓们纷纷闭门不出,只能偶尔见到经过的巡逻军队。
一人身着布艺,面上却缠的严严实实,从城门口一路向着将军府一路狂奔。路过军队见此情形,也纷纷暗自猜测,是不是朝廷派人来救他们了。
韩退之和徐清宴满脸疲惫的在整理账册,韩子厚一离去,这些庞杂的琐事回到了兄妹二人手中。除了去病区了解情况,他们还需要了解如今手里还有多少物资。韩退之与徐清宴无不感叹韩子厚行事时高超的效率。
门外碰碰的敲门声惊醒了二人,派人去问情况,才知道,有人带着十几车的东西来了末襄城了。
兄妹二人面面相觑,既诧异又惊喜万分。就在前不久,他们收到了皇帝的批复,说国库空虚,连年的入不敷出,户部已经拨不出多少银子了,只能拨三万两白银。至于药材还需他们自己派人去买,因为疫病尚且不明,药材不好准备。总之四两拨千斤的手段将他们的请求通通打发了。
徐清宴看到批复时,气的轻笑了一声。“皇帝老儿还真是……”
韩退之摇了摇头,深深地长叹了口气,排着徐清宴的肩膀道:“清宴莫气,本来也没指望皇帝老儿,还好子厚已经去了,想来过几日就有好消息。”
“银子倒是其次,那宫中那么些御医,竟然一个也不派过来。这边缺少医士,那个四角的皇宫,用的到那么多御医吗?御医在宫里吃空饷,反倒叫百姓们无处寻医。”徐清宴冷笑一声。
“那也没办法。他们哪里肯将他们御用奴才和贫民共享呢。”韩退之轻笑出声,出言讥讽。
因此此时,突然听到有人来帮末襄城送东西来,处了惊讶便还是惊讶。韩子厚不可能这么快回来,是谁会在这个时候过来?
前些日子已经将疫病的事情查了个水落石出。
那些个百姓都是无辜至极的普通人,是在茶馆听说了大夏已经退兵的消息,便想着出去闯闯成就一番叫家人也能过上好日子。
一行人出了城门后一路向东寻找商机,却没想到屡屡遇到怪事。先是一行人被人迷昏过去后,在一座破庙醒来。而兄弟几个却有一个无故失踪,怎么也找不到。正值深秋,一场秋雨一场寒,兄弟几个在破庙住了好几日也寻不见同伴。
突然,有一日清晨,破庙的神像前多了一堆尸骨,地上留下了一行血字。一行人也认不得几个字,只以为是神佛降罪。连尸骨也没收便回了城里。
他们愧疚不敢面对那个死去的同伴的家人,骗他们说他找到了不错的活计,随遇到的商队一起往南方发财去了。
徐清宴和韩子厚也是在一个老大夫那里知道的,那一行人受了惊吓,又良心上过不去。夜夜难寐,只得寻找城里医术最高的老大夫看病。也是大夫对韩家兄妹信任,才将此事如实告诉了他们。
他们派人去城外寻找那座破庙时,将人的尸骨收敛后,仔细辨认才认出写的是“黄金台上笙歌起,白玉阶前舞袖流。深山尸骨无人掩,孤魂万里索人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