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面带沉静之色,躬身行礼,语气坚定而沉稳:“父皇明鉴,儿臣绝无此等行径!贼人在临死前反咬一口,要么是意图挑拨离间,要么是受人指使,设下陷阱,蓄意陷害儿臣。而狱医及其家人离奇死亡,足见幕后黑手手段狠毒,意在断绝线索。儿臣一心为大齐,绝无可能与叛党勾结,恳请父皇明察秋毫,还儿臣清白。”
说到最后,太子声音染上了一丝委屈,他抬起头,望向昭明帝,眼中满是不容置疑的信任与坚定。
昭明帝双眸微眯,眼帘半垂,似在凝视太子,又似心游物外,半晌没有开口。
殿内四角的鎏金狻猊香炉燃着珍贵的龙涎香,袅袅青烟自狻猊口中徐徐吐出,如缕如丝的在殿内弥漫,将众人的心绪也一同缠绕,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群臣们宛如木雕泥塑一般,皆低眉敛目,垂手静立,等待着龙座上的昭明帝开口。
太子神情愈发坚定,目光坦荡如水,执拗地望着高处的昭明帝:“父皇,儿臣若真与叛贼有牵连,又岂会亲自去玄甲司审讯叛贼,以身犯险?儿臣愿接受任何调查,以证明清白,还望父皇明鉴。”
昭明帝依旧沉默不语,眉宇间隐现一丝复杂的神色,似是在信与疑的边缘徘徊。
这时,三皇子微微眯起狭长的双眼,整了整衣袖,上前一步:“父皇,此事确实蹊跷。叛贼为何偏偏提及皇兄?他们若无依仗,又怎会在临死之前这般指控?更为蹊跷的是,但凡与此事稍有牵涉之人,接连暴毙,实在过于巧合。儿臣以为,应不惜一切代价彻查此案,定要揪出那翻云覆雨、搅弄风云的‘幕后真凶’。”
太子深知三皇子的言辞暗藏机锋,却仍面不改色,目光掠过三皇子,随后转向昭明帝,拱手道:“父皇,三弟的担忧,儿臣也深有同感。儿臣自问问心无愧,行事皆为大齐社稷着想。今日之事,分明是有人别有用心,欲借叛贼之口陷害于我。儿臣自当全力配合调查,以保真相大白。”
听到这里,靖王目光微动,视线掠过身旁的三皇子,以及在场的每个人,随后迈步向前,温声说道:“陛下,太子殿下素来仁德,断不会行悖逆之事。此事实在过于离奇,极有可能是叛党故意诬陷,企图挑拨离间。”
靖王话音刚落,殿中顿时升起几道附和声。
昭明帝的目光在殿内众人之间缓缓扫过,最终停留在靖王身上,缓声道:“靖王所言有理。”
三皇子见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旋即嘴角微扬,含笑道:“儿臣亦觉得皇叔所言极是,只是这接二连三的‘意外’,实在太过蹊跷,让人不得不深思。儿臣记得,月余之前,玄甲司曾抓捕到一个叛贼,原由顾指挥审讯,但皇兄亲下口谕,令审刑院提解,结果犯人旋即暴毙。如今这批叛党又是暴毙狱中,实在疑点重重。或许正如顾指挥所说,是‘幕后之人’急于掩盖真相,不惜痛下杀手。”
他顿了顿,面容覆上肃穆之色:“然而,儿臣更担心的是,这背后或许隐藏着更大的阴谋,有人心怀不轨,企图颠覆我大齐江山。”
“亲下口谕”“又是暴毙”“心怀不轨”说得既重又缓,重重敲在在众人耳边,显然意有所指。在场的任谁都能听出“幕后之人”四字剑指何人,而“心怀不轨”“颠覆江山”更是暗指这人其心可诛。
昭明帝面色一沉,目光挟着凌厉之意,压在太子身上。
太子脊背一凉,心中大恨,眼中戾气一闪而过,但瞬间又强行压制住。他深知此刻动怒只会落入下风,绝非明智之举。
好,好一个三弟!
太子暗自咬牙,强忍着心中怒火,松开紧紧攥着的手,缓缓抬起眼帘,直视昭明帝:“父皇,儿臣自幼受教,忠于大齐,忠于陛下,时刻不敢忘。若儿臣有一丝不轨之心,愿受天下人唾弃,万死不辞。”
说到后面,太子言辞愈发铿锵有力,又带着一种悲壮:“叛贼之事确有诸多疑点,不知是何人处心积虑地想要加害儿臣,但儿臣敢以性命担保,绝无可能做出任何有损父皇和大齐的事!”
昭明帝目光深邃,审视着太子的神情,面容沉静得近乎肃杀。
殿内一片死寂,只有龙涎香的袅袅青烟缓缓升腾,飘飘然经过帝身前,若有若无地漫过众人头顶,经沉重的气氛所染,似乎也带上了一丝肃杀之气。
感受到殿内氛围愈发凝重,审刑院知院事张大人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瞟了眼站在最前方的太子,又觑了眼昭明帝的神色,心中一凛,急切开口:“陛下,太子殿下素来忠孝仁德,绝无可能与叛党有所勾结!当初那叛贼提解到审刑院时,就已进气少,出气多,分明是命悬一线,臣等只是依例行事,绝无灭口之径,更非太子殿下所为!陛下明鉴,臣等若有半分不妥,甘愿接受任何处罚!”
说完,他深深地俯身叩首,额上已现薄汗。三皇子可真是心机歹毒,寥寥数语便将矛头直指太子,直指审刑院!甚至暗指太子亲命审刑院灭口!
闻言,太子眉宇紧蹙,暗自咬牙:这个蠢货!
他当即拱手作揖:“父皇,儿臣愿自请监禁,退居东宫,恳请父皇明察秋毫,以证儿臣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