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琮望着舒苒华明亮的双眸,轻咳一声,故作深沉:“自然是‘书中自有黄金屋,腹有诗书气自华’。”
舒苒华轻笑摇头,目光不经意间掠过他的打扮,浅笑问道:“你日常都穿得这般鲜亮,是有何讲究?”
自打认识潘琮以来,她便对这个问题疑惑得很,未免太闪了些。
潘琮正色道:“衣冠楚楚,既是待人之礼,也是自重之道。”
闻言,舒苒华静静地看着他,不发一语。
潘琮瞅到舒苒华微笑不语的神情,顿了顿,哈哈一笑:“其实是我大哥说我穿鲜亮的衣裳好看,再搭配华丽玉石,人便显得格外俊俏精神,我便一直这么穿了。”
潘琮不仅经常开口闭口就是他大哥,更是对他大哥事事上心,多言听计从,显然在他心中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
舒苒华轻轻点头:“原来如此。”
潘琮见舒苒华若有所思,不由起身紧了紧衣襟,盯着她问道:“你……你觉得我这样穿,怎么样?”
舒苒华微笑道:“你大哥眼光甚好。”
潘琮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欣喜,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洒脱模样,笑道:“那当然!”
舒苒华见状,不禁暗暗失笑:这潘琮还真是三句话不离他大哥,一提到他大哥便神采飞扬,听到夸赞大哥更是如同自己被夸一般得意,仿佛得了什么至宝。
这份兄弟情深,倒是难得。
她给潘琮沏了杯茶,轻轻推过去:“今日忙了许久,坐下来喝杯茶吧。”
潘琮整了整衣袍,姿态优雅地落座,接过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笑道:“这茶香醇厚,入口回甘,舒娘子的茶艺比起上次又有所进步。你若开间茶馆,肯定高朋满座!”
舒苒华笑着摆手:“你这人,总爱夸张,不过是闲暇时的小技罢了。”
潘琮放下茶盏,神情真挚:“哪里哪里,实话实说而已。你若开茶馆,我必定是常客。”
舒苒华笑意更浓:“那就先谢过潘公子捧场了。”
潘琮见她笑容如春花绽放,心中一动,笑道:“若真有那一天,我定日日登门,绝不食言。”
舒苒华开怀地笑了一会,随后收起笑意,神色认真地说道:“我知道你是为了逗我开心,这份心意我领了。但你放心,我没事。虽然今日没有人愿意尝试养生疗法,但我并不气馁,我相信只要耐心等待,总会有人明白其益处,前来一试。”
潘琮容色一正,道:“我虽想劝慰你,但说的都是真心话。今日是你做生意的首日,虽未达预期,却也正如你所说,耐心等待,总会守得云开见月明。”
舒苒华微微一愣,难得见潘琮如此认真,她唇角泛起一丝柔和的笑意,举起手中茶盏,朝他轻轻一扬,“今天的生意也算是开门红,值得我们小小庆祝一番。”
潘琮眼中掠过一丝光亮,随即举杯笑道:“正该如此!”
*
刑狱内,砭人肌骨的寒意裹挟着阴森之气直扑而来,瞬间穿透衣衫,令人不寒而栗。
各种刑具在昏暗中影影绰绰,散发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微光下,干涸的血迹泛着诡异的暗红。
牢狱的更深处,偶尔传来几声刺耳的铁链拖地之声。
顾相璟径直引着太子来到了那批叛贼前,只见中央刑架上挂着两个皮开肉绽之人。
他们的肩胛被粗粝的铁钩深深穿透,突兀探出的钩尖上淌着暗红的血液,顺着寒光淋漓而下,渗入被蝎子鞭抽出来的翻卷破碎的伤口。
二人身体痉挛着,干裂的嘴唇不停哆嗦着,却只能发出破碎而微弱的 “嘶嘶” 声。
太子微微皱眉,目光扫过一众叛贼,又落到顾相璟身上:“他们可曾吐露了什么?”
闻言,顾相璟示意郑天行呈上案卷,道:“详情已记录在案,请殿下过目。”
太子接过案卷,目光细细扫过,脸色骤然一沉:“玄甲司向来名声在外,竟撬不开这几个叛贼的嘴?”
案卷上记录的净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没有一点有用的情报。
郑天行连忙躬身道:“目前我们已用了许多手段,但他们口风极严,至今未吐露半点要害信息,恐需另寻他法。
太子冷哼一声,目光如刀:“十年前,叛党余孽趁皇叔调军抵抗黑沙部之际,逃入深山,隐匿至今,直到行刺皇叔才败露踪迹。他们悄无声息地潜入皇城,玄甲司不仅未曾察觉,如今竟还束手无策?”
“顾相璟,你这指挥使可真是当得其所!”
“殿下息怒,玄甲司定竭尽全力,追查到底。叛贼狡猾,但并非无迹可循,臣已派精锐暗中追踪,不日必有进展。”
太子目光稍缓,道:“既如此,三日内若再无进展,你自行向父皇请罪。”
“是!”顾相璟垂眸应道。
“本宫还未曾见过玄甲卫审讯犯人……”太子本欲转身离开,视线在触及墙上悬挂的刑具时,眉头微皱,想起了来时的目的,他停下脚步,目光落到顾相璟身上,“不知本宫可否一观?”
“审讯之事,难免血腥,但殿下既愿亲见,自当从命。”顾相璟微微点头,朝负责审讯的两名玄甲卫看了一眼。
张忠勇会意,走到哔啵作响的火盆前,抽出一把烧得通红的烙铁,大步走到叛贼前,对准其胸膛仅存的完好肌肤,狠狠地压了上去:“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们的同伙都藏在哪里?又是谁助你们入城?”
“滋啦”声中,叛贼喉咙爆发出凄厉的惨叫,五官扭曲得近乎变形,暴瞪的眼球几乎要从眼眶中迸出。
一阵剧烈的颤抖后,叛贼“嗬嗬”地喘息着,含混地发出微弱的声音:“我……我说。”
闻言,张忠勇用力将烙铁拔了出来,放回火盆。
顾相璟微微皱眉,看向那名叛贼。
叛贼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艰难地抬起头,望向站在光明处的人,眼中闪过一丝怨恨,嘴角扯出一丝弧度:“帮我们在京城潜伏起来的,不正是你吗?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