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面上的文件随着福泽动作激起的风轻轻晃动几下,但很快归于平静。福泽双手支撑着身体,忍不住在心中捏了一把冷汗。
接着他用力一推,身体腾空往书柜方向飞去。抓住装饰用的一角,稳稳的挂在了书柜侧边,随后伸出手臂捏住里间房门的把手,仅用指尖的力气,慢慢拧开了房门。
最后纵身一跃,终于跨过满室堆积的文件,落在了杀手面前。
“厉害啊!”秘书被他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惊到,放下手中的文件鼓起掌来,福泽擦了擦微微冒汗的额头,对此并不感到骄傲。
相反,刚才的行为还真是险之又险,如果一时不察或是有哪些失误而踩到文件……
虽然福泽谕吉并不在意他人的评价,但也绝不想因为这种无聊的小事影响到客户对自己的看法,
因为朝向的原因,面前的房间昏暗的让人有些看不清。
两旁是结实的书架,在房间正中央,一个身穿藏青色上衣、工作裤和皮鞋的人正坐在椅子上。
他双手被绑在椅背后,头上罩着个黑布袋子,看起来安静又狼狈。与其说是杀手,不如说更像是个在码头干杂活的工人。
以外表评判他人是愚蠢的行为。
因此福泽谕吉并没有因为杀手潦草的外表而生出轻视。
他环视四周,从一旁的书桌上拿起一根钢笔,左手握住笔帽,右手握住笔杆,将钢笔架在胯骨的位置,退后,拔出!
原本静谧的空间仿佛点入水滴的热油般翻滚起来,杀手焦躁的晃动,在钢笔离开笔盖的那一瞬和椅子一同险之又险的避开的福泽的攻击范围。
“别紧张,只是钢笔而已。”福泽谕吉把笔盖盖上放回桌上,语气平静的说着。
被罩住头的杀手看不见面前的场景,否则也不会对一根钢笔产生如此大的反应。
那又是什么让他激动的躲开呢?
答案是杀气。
尽管气势这种东西听起来玄奥又不真实,但以福泽多年经验来说,它确实是真正存在的。
这名杀手能够感知到自己的杀气,由此便足以证明他并非普通人了。
“少年,你的目的是什么?”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福泽已经确定眼前的矮小杀手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
福泽谕吉出生在和平年代,战争的火焰在他成年后才开始蔓延到整个世界。
作为一个见证过和平的成年人,对着这位本该无忧长大的少年自然生出几分怜悯之心。
只可惜……
眼前少年仿佛听不到声音一样,沉默着和椅子一起侧躺在原地。
是要保护雇主信息吗?
福泽谕吉垂眸,不再追问。
抛开那些心里闪过的复杂念头,能够在感知到杀气后不是僵在原地而是快速做出反应的,十有八九都是身经百战之人。
这样一个优秀的战士,却在撤退时被一楼的保安轻易抓住。福泽谕吉了解过,社长请来的保安虽说大多经验丰富,但要他们和精英杀手搏斗并制伏,还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你……”
尽管知道不会得到答复,福泽谕吉依然选择了询问,他想知道杀手来此的目的,想知道社长被害的过程,想知道幕后的主使的姓名。
一个身手敏捷的杀手,在行动过后被普通的保安制伏。
这种事情真的有可能发生吗?
但还没等他问出口,房间里突然传来一声嘹亮如公鸡啼鸣般的声音。
“打扰了!”
少年清亮的音色透过房间闯进福泽的耳朵,但值得注意的是,地上的杀手也听到了这声呼喊。
与福泽谕吉略带疑惑的反应不同,原本平静的少年身体明显一僵,而后强行恢复到原本的模样。
虽然动作细微,但还是被福泽谕吉敏锐的觉察到了。
他们认识吗?
少年的双手被含有铁丝的绞线紧紧绑着,因而福泽并不担心他会挣脱。
于是他转身,放心的将杀手放在屋内,转而想去看一眼这个貌似和屋内杀手认识的少年。
也许会因此得到些线索也说不准。
“打扰了打扰了,今天的风真大啊,只是几步路而已但帽子被吹飞了好几次,看来二号街的修桶店要大赚一笔了。”
少年吵吵嚷嚷的,无视掉秘书的大声哀嚎:“不要踩到文件啊!”径直走向了里间。
或者更准确点来说,他走到了福泽谕吉面前,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福泽谕吉不明所以,身体莫名有些僵硬——虽说自己想从这少年身上找找线索,但他可真的不擅长应付小孩子啊!
“嗯嗯。”就在他僵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时候,少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伸出右手道:“你好,我是江户川乱步,今后请多指教啦。”
“……你好。”福泽谕吉看似淡定,实则内心满是疑惑。
这个少年是谁,那个杀手是谁,为什么他看起来好像和我很熟的样子。
一条条疑问划过脑海,最终,福泽谕吉选择什么都不说。
“啊啊,现在已经开始了吗,就是那种……”少年的话音戛然而止。
福泽谕吉低头,就看到他的视线已经越过自己看向了屋内的杀手。
他们果然认识啊。
福泽默默站到一边。
“作之助,你也太倒霉了吧。”自称江户川乱步的少年走到杀手旁边蹲下,语气很是怜悯的说道:“都和你说过很多次了,那种不靠谱的中间人还是换一个吧。”
“上次是情报不足导致你翻车,这次挑的任务又让你被人家陷害,是该说你运气不好还是他运气不好呢?”
“还有之前那个护卫任务,你自己一个人差不多挡住了十六波来袭的敌人吧?最后觉得钱实在不好赚所以才又干回老本行了啊……”
江户川乱步蹲在那个少年杀手的身边喋喋不休的说了一堆话,福泽谕吉听着都觉得有些头晕眼花。
不过,陷害?
“少年,你说的陷害是什么意思。”福泽谕吉打断了江户川乱步的话,语气严肃的询问道。
“啊?这是什么?是测试吗?可是猫大叔不是说要找那个什么文件吗?”少年不明所以的嘟囔着,嘴里说出的话福泽谕吉一个字都听不懂。
不过他似乎很快就找到了理由,于是兴致勃勃的开口了:“啊我明白了,这就是人家经常说的临场发挥是吗,那好吧我知道了。”
“我说的陷害就是,那位社长不是作之助杀死的哦!”
少年语气轻佻,就好像只在试卷上写了题目答案便举手交卷,脚步轻快的跑去操场找朋友们玩儿的学生一样。
只留下原地的监考老师看着那一张没有任何解题过程的答卷,迷茫的满头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