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我祖父从海神庙里回来,告诉了我们这个噩耗。”大野幼夫回忆道。
“等等。”闲院春暮匆忙打断,“是八月九号上午九点吗?”
大野幼夫点点头,“没错。”
闲院春暮不禁转头看向兰波的方向,两人对视一眼,都注意到了这个熟悉的时间点。
巧合?这世上可从来没有什么巧合。
二人都明白,恐怕此刻的他们才算是真正介入到了这场案件的核心。
见二人不再提问,大野幼夫继续道。
“族中符合年龄要求的女孩并不少,但哪有父母会舍得把孩子送去填海啊……”
……
大野家的议事厅里,须发全白的大野族长沉默着坐在首位上。
议事厅里久久无人说话,安静的落针可闻。
“老大,你毕竟是哥哥,给弟弟们做个表率吧。”莫约一刻钟后,大野族长缓缓开口。
议事厅里的众人神色不一,但大多都松了一口气,只有位于左首的长房一家阴沉着脸。
“……祭司抽中的是大野家,又不是大野长房。”大野荣一郎沉默半晌,阴沉着脸看向众人,“再说了祭祀海神可是幸事,我这个当哥哥的怎么能和弟弟们抢呢?”
鹰一样的眼睛环视着反应不一的兄弟们,大有一股要死一起死的疯狂劲头。
议事厅里再次陷入沉默。
站在父亲身后的大野幼夫感受到了阵阵刺骨的浓稠恶意,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脚步声响起,大野族长回过神来。
他从怀里掏出那根末端被朱砂染红的签子,用手指摸索着。
半晌,开口道:
“既然都不愿意,那就看天命吧。”
话语里里俨然是要再举行一次抽签的意思。
众人虽然不愿,但也明白这时如果有谁出声拒绝,要做出头鸟,那这个好“差事”大概就得落在他头上了,于是也皆是沉默不言,算作同意。
大野幼夫不知是该松口气还是该提起来,毕竟他家里也有一个适龄的“祭品”。
如今只能祈祷,爷爷是把所有女孩的名字写上上签,而不是让每一房抽一根了。
毕竟即使是再亲密的堂妹,此刻也需得排在自己妹妹后面。
大野幼夫眼中露出一丝愧疚,而后默默祈祷自己的妹妹不被选中。
就在这时,坐在他身前的父亲却突然开口了。
“这样不好吧。”大野润三郎抬起头看向斜对面的哥哥,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作为未来的族长,享受着族中大部分的资源倾斜,却不愿意在族里遭难的时候,主动站出来吗?”
“大野润三郎!你什么意思!”大野荣一郎闻言,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手指着弟弟大吼一声,气的眼球通红,满是细密的血丝。
“我没什么意思。”大野润三郎摊摊手,“我就是觉得不太公平。”
“凭什么分钱的时候你拿的最多,现在轮到为家族出力了,你却要和所有人一样?”
“那、那不一样!”大野荣一郎嘴唇翕动,勉强憋出来一句反驳的话。
“诶呀,都是自家兄弟,不要吵嘛!”坐在大野润三郎右手边的大野幸次郎眯着眼睛,笑呵呵的摆着手和稀泥。
“但不管怎么说,大哥毕竟是未来族长,这种为了家族牺牲尽忠的事情,怎么着也轮不到我们这些当弟弟的来做吧。”
“幸次郎你!”大野荣一郎瞪向弟弟,大野幸次郎依旧笑眯眯的和他对视,只是眯缝的眼里时不时闪过一丝精光。
眼看着局势不利,他求助一样的看向父亲,却见位于首位的大野族长低下了头,显然是不想参与的意思。
手心手背都是肉,不管让哪一个孙女去送死大野族长都舍不得。
但没办法。
想起回家路上,岛民们齐齐看向他的平静却暗含疯狂的眼神,大野族长害怕了。
被恐惧击垮的人们已经失去了所有理智,现在的他们迫切的需要一个发泄口。
这个发泄口可以是神宫祭司的海王祭,也可以是违抗祭司话语“意图害死所有人”的大野家。
恐怕现在就算祭司告诉所有人,海神需要的祭品是镇长,民众们也会聚在一起,带着火把和农具把镇长从家里抓出来,敬献给海神。
面对大儿子求助一样的眼神,大野族长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在局势明朗之际,中立也就代表了默认。
也许在他的心里,身为未来族长的长子,确实也应该身先士卒的为家族贡献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