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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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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川身形一僵,他转过头,用手扶了下帽檐,憋出男人打电话时的声线:“走得急,来拿点东西。”

工厂经理也没太在意,说了声好便走了,越川松出气,后脚出了厂门,靠近办公楼,楼层目测三十余米,短时间内要找到女人和厂长呆的办公室不太可能。

他蹲在楼边的棚子里正发愁,眼神飘动之际,却看见几滴浅青色的液体从输送水管交接处流出来,下滴在深灰的石板缝隙里,晕出两圈墨汁般的痕迹。

越川错眼不眨地盯了几秒,确定自己没看错后,装作清闲实际迅疾走到水管边,手指按在漏水处下方,没一会儿,指尖洇湿在浅青色中。

他皱眉捻了捻,那小块青色像把根须生长进肌肤的绿植,怎么都抹不干净。须臾间,越川忽然明白了近些天来程时彦的计划,用随身携带的储存管接下部分漏液,沉稳地走出自来水厂。

把人从车后箱抬出来后,他启动引擎的同时接通了来自舒小文的电话:“你先说。”

“化验结果出来了,这几名死者的两条染色体都发生了大规模变异,并且体内含有微量浓度的cyan。至于那颗肿瘤,组长,你想得没错,很大概率是因为基因突变的不定向性导致癌变发生。”

越川边看后视镜边往园区外开,才过五分钟,身后的工厂传来一阵骚动,与自己在铁梯上打过招呼的工厂经理正蹬着他的皮鞋跑到园区门外,大声招呼着工厂内的所有人。

“我说怎么身高不一样……快来人哪!快来人哪!有人暗闯工厂!快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越川伸腿踩下油门,悍马H2猛虎般轧在道路,后方几辆车从园区内紧随其后,掀起的尘土扬在园区外的废旧轮胎,发出突突的冒响。

越川猛打方向盘,漂移般拐过急转弯:“我现在在华桓山山脚的工业园区,园区内一家自来水厂的供应水源里发现了疑似cyan的成分。现在被人发现了,后面跟着大概五辆车。”

电话那头舒小文淡定不了地尖叫一声:“组、组长!我现在就叫市局来救援!”

“来不及了。”悍马H2车尾被咬得很紧,越川话音刚落,连续不断的枪声撞破天际,子弹擦窗而过,在车窗上划出几道斑驳的裂痕。

“他们还有枪!”舒小文因吃惊叫得破音,“你打开定位系统没?”

“开了,你们最好赶在我死之前来,否则就只能替我收尸。”越川挂断通话,枪林弹雨从车后淋在悍马H2的车身,在钢铁巨兽棘皮上凿出几个圆孔。

越川拉杆变换挡位,把油门踩到底,仪表盘上的转速针疯狂舔舐红线边缘,硕大的车胎在路面上啃出两道黑烟,冷风呼过蛛网般的玻璃碎面,碴子掉在车内外两侧。

后视镜里的追击车誓不罢休,从窗角横出的幽森枪管里接连射出一发又一发的子弹,射击后的硝烟与天顶的乌云交融,惊起几只栖息的树鸦。

越川不停地摆动方向闪避,摩擦出的尖利鸣响刺穿神智和意念,他掏出枪侧头扣下扳机,子弹穿梭在光尘和飞絮间,击中距离最近那辆车的司机脑壳。

失控后的车随着惯性切向弯心,倾斜近三十度的车身失重地侧跌在地,车内几人困在锁住的车厢内,正试图从摇下的车窗里爬出来。

越川把住方向盘下缘,伸手又是一枪,被打中手臂后的亡徒痛得惨叫出声,安分守己地昏倒在车内。

其他车辆前赴后继,即将到达交叉路口的越川略微迟疑。华桓山他只来过一次,对地形并不熟悉,这儿盘山公路陡峭,地势耸拔,岔路又多,没点上路的经验极难把控。

临时开导航时间紧迫,两条道路几乎一模一样,夹生在丛林和山脊间,靠山临崖,稍不留神就能掉进山底湍流。

越川犹豫间又开了几枪,手背被疾飞的子弹剌出伤口,淋漓鲜血顺着指缝流出,和指尖的青色相交。

视线远眺,右边的道路尽头驶来一排车,越川正要惊叹市局此次出救援的速率,冰凉的绝望却在下一秒从头贯彻到脚。

那不是市局的警车,车里坐着的也不是专案组的人,而是挂着无比刺目笑容的翟萧。

越川无力多想,拧过方向盘向左疾驰,爬山耗油多,悍马H2引擎震响,如铁流般撕开牢笼向上盘冲。

程时彦这次明显是有备而来,借女研究员外出为鱼饵诱他入局,把他逼退到无路可走,直至死亡。

越川面部收紧,抓着方向盘的两只手关节死灰。向前开的道路渐渐狭缩,山谷间流动的闵江江水怒吼着下滚,闯进激湍的护城河,白色的水浪腾起三尺高。

“组长!我们已经到了!但是路前面堵着其他车,我们开不进来。”舒小文在车载定位系统里吼道。

海拔上升后气温遽降,朔风猎猎刮过脸庞,冻骨生疼,越川咬紧牙骂出一句:“真他妈疯子!”

江水咆哮的隆隆声愈发迫近,闵江尽头冰雪融化为水流,盘山公路在前方塌陷劈断,堆积起的滑坡碎石如山。

越川即刻踩下刹车逼停,前后路都被拦截,程时彦摆明了要在今天取走自己的性命。

身后车也跟着停下来,下了车的程时彦玩弄着手中的枪:“越川,还不下车吗?”

越川按下骚动的捉妖铃,解开安全带,甩上车门:“你还真是费尽心思想杀我啊。”

“要是你当晚死在俞简枪下,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程时彦哂笑道,“真想看看俞简得知想方设法要保护的人却死在我手下的表情啊。”

“脑子有病吧。”越川问,“华桓工业园区的自来水厂里是不是被投了cyan?”

“cyan?这是你们取的新名字吗?我还是更喜欢青璇这个名字,拿来比喻俞简再恰当不过。”程时彦摘掉眼镜大笑起来,“既然都要死了,那就死个明白。”

“我确实在自来水厂处理后的净水里加了点青璇,那家水厂的水不仅会供给华桓,还会运输到闵汇,据我所知,雅城区已经有人开始起反应了吧?”

越川回击道:“你这么着急要搞清楚cyan的作用瓶颈,难道是因为自己分化失败了?”

程时彦的笑僵在脸上,末了又轻松地说:“联盟有句古话,将死之人其言也善,我看怎么并非如此?”

他举起枪,一只眼半眯:“永别了,越川。”

华桓山万丈悬崖平地起了飓风,陨落的石块跌成碎粉散落入江河,拥闹的人群后出现一个衣着薄衫的身影,眉眼冷峻如锋,淡色唇线分明。

蕴藏了妖力的风卷翻了程时彦手中的枪,他不可置信地回头,眼前闪过一道黑迹。

常人在青璇的诱导下发生最终分化的时间至少要持续半年以上,本该饱受分化折磨的俞简却能在短短三个星期内实现成功分化,这太令人诧异。

“你怎么回来了?”越川凛起眉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怎么穿得这么少?”

俞简没有理睬越川的问题,转向程时彦:“把她放了。”

程时彦一脸没听懂的样子,淡笑道:“你在说什么?”

“还要我重复第二次吗?”俞简幽黑的眼睛被血红吞没,沾着霜露的发梢被厉风吹动着上扬。

程时彦敛了笑意,向后方扬了扬下巴:“把她带出来。”

接到指令后的翟萧从车上押下一个满身重伤的女人,越川眺眼细察后才发现是从研究所出来到自来水厂的女研究员。

离最后一次见面不过半个小时,她的模样却已大变,绦细的发丝混乱地垂在脸侧,流着血的两只眼眶空洞无物,只剩下一条手臂的上身划满剑痕,体无完肤。

“没想到你那么重情重义。”程时彦戏谑地说,“她故意给别人下药,取得能外出到工业园的机会,就是为了给警方通风报信,感不感动俞简?”

失明的女研究员忍不住单手去抠动眼眶中被妖力灼烧的瘙痒,痛苦地流着血泪:“程时彦,造了那么多孽,你不得好死!”

“听到没有?都这样了她还要诅咒我。”程时彦笑得开怀,然而下一秒笑容骤失,他冷声下令道,“把她的嘴撕了。”

翟萧抬起的手心出现一把光波闪动的长刀,粗硬的刀把被牢牢握住,他挥举起刀,刀刃下的女研究员脸上有一瞬分不清危险所在方向的茫然,断瘸的双腿瘫落在身体两边。

她像无处栖身的羊羔,无所预料的威逼利诱如漫漫长夜,困住她在恐怖的山棘枝杈。

俞简沉水般的脸上愠色渐浓,脑中意念源源不断凝聚,身体变得轻盈灵捷,即将瞬移之际却听见一颗子弹肆虐开空气飞过耳尖的声音。

开出的那枪聚能穿甲,重击在翟萧快要落下的刀背,又被刃线弹开飞远。

翟萧奸邪地笑着说:“过量注射这个办法虽然笨又费钱,但效果显著,联盟缉妖专用的穿.甲.弹现在对我来说一点用都没有。”

“俞简,到现在你还在自欺欺人吗?”程时彦揪住女研究员的头发,把她的头按在地上,“想救她可以啊,你又不是没有办法,只要你愿意,谁能拦得下呢。”

出鞘的刀在掌控者的操纵下挥洒出寒光,俞简纵身逼近,眨眼间前移近十米,残影中只见蔚蓝色鲲鱼跳脱游动,刀划刻在翟萧失力的腕部左侧,女研究员被扶着退开至悬崖绝境。

翟萧松了松手腕:“看到了吗越川,俞简是不是和妖一样厉害?”

越川看着站得离自己很远的俞简,心里顿生不祥预感:“回来。”

俞简侧过眼不去看越川,微抿的唇轻颤着:“……越川,我不是妖。”

越川握紧拳,肌肉绷到死硬,稍往后一点,俞简就能从悬崖上掉下去,他不敢妄动。

“我知道的。”越川前挪小步,“你回来。”

俞简显然是没有信越川的话,他伸手摸向后颈鲲鱼所在的地方,那里的皮肤烫得发疼:“你早就发现了,对不对?”

在国外的这些天,俞简照镜子时意外发现自己身上出现了一条长尾蓝鲲鱼,高烧后的余烬总能让他感到妖力对自己的侵蚀更重几分,连带着愈合能力一同增长。

鲲鱼所到之处,妖力喷薄而发,他的心跳怪异而无规律,他的体温时高时低,所有常人该有的生命体征都在这条鱼的活动下变异消逝,俞简产生了怀疑。

如果鲲鱼是滋生妖力的源泉,前几次分化中他已然具备初级妖法,意味着早在自己发现前它便出现,只是到现在他才发觉。

那越川呢?他会不会看见?

俞简突然觉得自己的遮掩实际只是一场无用的表演,即便检查结果多次证明自己与妖并无干系,但这条离奇的鲲鱼和那枚说不通的子弹就能把自己的身份暴露得一干二净。

也许早在他离开之前越川就已经不再相信他的长篇大论,也难怪越川无论如何都要把自己送出国,又派了保镖监视,可能是对他这个满口谎言的怪物彻底失信。

但当异样的直觉再次入侵俞简心脏,他还是选择在第一时间逃开保镖的看守,连夜从国外飞回联盟,赶到华桓山。

这里的景色和上次来时一样壮美,只是物是人非,所有的事都要做个了断。

越川没想到俞简会提及鲲鱼,短时间内没接上话。俞简从不会做无来由的推断,他会这样说一定是确定了这条鱼和自己分化成妖之间的关系。

他既不能否定,又不能肯定,否定是在欲盖弥彰,肯定又敲实了俞简是妖的身份,越川深陷两难。

俞简攒眉看向崖底川流不止的闵江,刺骨的冰河激涛骇流,深夜被护城河围袭的痛感仿佛就在昨天,入了寒冬的华桓气温逼零,不见底的江如同海渊,能吞没他的呼吸和存在。

“俞简,你杀了我吧……”羊羔总能感知到牧羊人的任何异觉,“我已经活不下去了,对我来说死亡是一种解脱……”

俞简敛目看向残缺不堪的女研究员,内心挣扎着下沉。

“求死还不简单?今天你们一个都别想活着走。”程时彦还没说完,翟萧举高的手掌中窜出千万根锐利银针,呼啸着穿山过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入女研究员和俞简身体。

“俞简!”越川刚想动就被程时彦的特制麻醉弹击中,四肢无力地僵化在原地,动弹不得。

俞简闷哼着单膝跪地,分化完全后的身体不比人身,抵御和抗压能力大大升高,他吐出几口鲜血,转眼去看已被银针贯穿彻底的女研究员。

她浸透在血滩里,死得沉寂,像在血海中的一片孤舟,泊至生命终点。

“越川,这段时间以来很感谢你。”俞简撑起膝盖,他还用不习惯这具分化重塑后的新身体,“但是我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越川努力挣动着,失去知觉的手脚却未移动半分:“俞简!你要干什么!我不允许!救援马上就能到,你别做傻事!”

“警方已经获批军部武器装备,他们今天逃不出去,舒小文……在来的……路上了!”越川忽然觉得发声都很难,麻药灌流入头身,他感觉有石块卡在喉咙。

“杀了他们。”程时彦看得心烦,他已经给过俞简无数次选择的机会,可对方似乎并未放在心上,这种失控令他不爽,那就只能等俞简死后再强行占有。

翟萧勾起唇狞笑,多年的憎恨终于能堂而皇之地宣泄,他对这种机会求之不得。

他仰头发出不属于人类的低吼,皮肤上长出破碎的光茧,悬崖上方的天空乌云密布,湛蓝被撕破,取而代之的是血色云海,雷霆□□,金蛇直扑而下。

“越川,把眼睛闭上。”

耳边传来俞简淡淡的轻语,越川周旋的气流交汇分散,如浩瀚无垠的海洋,将他整个人包容进风平浪静的海面。

腥咸的海水刺得他睁不开眼睛,越川的心七上八下,他慌乱又害怕,话却哽在喉头。

触感尽失的越川咬破自己的嘴唇,刺激出了一点痛觉,他恨不能割了这软弱受束的手脚。特制麻醉维持时间在半小时到一小时不等,他等不了这么久。

越川张开嘴,海水很温和,他能在里面呼吸,本该扑咬的金蛇踪迹全无,身体也没有预料的疼痛。

翟萧使出的是最高级的妖法,杀伤力和伤害范围巨大,除了高级妖,在场的其他都会受到重创,可他却听不见因创痛发出的遍野哀嚎,也感受不到强有力的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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