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阵子没回专案组别墅,进门时遇到扑过来的兰柏都有些不习惯,俞简揉摸着兰柏的顺毛:“你终于出关了。”
专案组众人里,兰柏与俞简相处的时间最短,感情却最深,可能是同类的缘故,兰柏愿意粘着俞简,躺在他腿上发出惬意的呼噜。
贺星洲从房里走出来,调侃:“哟!稀客!你们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老虞和舒小文都不在呢。”
越川突然想起让老虞去查陆兴贤飞机失事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你说坠机那案吗?不清楚,但要是有什么结果,应该会及时发在群里。”贺星洲上次的体检报告并不理想,最近休假,闲来无聊,新买了套游戏机。
“越哥,来一盘不?限量版的,花了我不少钱呢。”贺星洲将游戏连上电视,坐在沙发垫,拿着其中一个无线双手柄晃晃。
越川接过,两人立刻开了一盘,是一款新出的竞技类双人手游,通过手柄上的按键来释放技能打怪,画质清晰不卡顿,两人玩得很嗨。
但打到第七关,就被一个食人怪拦住去路,屏幕上方的血条蹭蹭掉,死了一次又一次,看了很多遍广告复活,还是没打通。
“不是,你这限量版手游,怎么还要看广告复活?”越川纳闷,这年头广告商这么不遗余力?
“哼,还是个生发油的广告,难不成这游戏是专门设计给中年老秃头玩的?”贺星洲想关掉屏幕,但被俞简打断。
“我可以试试吗?”
俞简刚才一直抱着兰柏在边上看,对操作和注意事项理得很清,贺星洲把手柄递过去,根本不需要指点,他就已经重新进入第七关。
俞简放技能很准,特意在开始前调整了出装,能让血条加厚两倍,他控制的小人爬上高阶,主攻食人怪头部,越川则在底下攻击,没几分钟就把怪物攻到岩浆里,消融成灰烬。
“这么厉害啊俞简,你是不是以前玩过这种游戏?”贺星洲又惊讶又羡慕。
“第一次玩,但这些游戏的底层逻辑都一样,无非加血条,上技能,如果能加个干扰延缓敌人进攻就更好了。”俞简把手柄还给贺星洲,让他再试试。
然而越川已经失了兴致,成心让贺星洲一充二自娱自乐,坐到俞简身边小声腻腻歪歪:“老婆老婆,我们是不是很久没亲了?”
俞简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无语道:“距离前天晚上十二点只过了三十四个小时五分钟,哪里来的很久。”
“快点,亲一个。”越川越挪越近,都快和俞简贴到一起,结果兰柏的肉爪按在了他身上。
“兰柏,你这小家伙怎么棒打鸳鸯呢?”越川知道它能听懂,把肉爪从自己身上拨下去,“我这是在和俞简进行友好交流,懂不懂?”
兰柏低喘两声,露出飞机耳,把爪子又放回原位,显然是进入了防御状态。
“……”越川被逼作罢,心想着回了自家看你怎么拦得住我,到时候闻到俞简身上都是自己的味道,兰柏可要咬伤他。
门锁响动,舒小文提着包回来,见到沙发上坐着的两人一貔貅,拿了个苹果开始啃:“你们怎么回来了?今晚住这儿吗?”
“怎么听上去不太欢迎我们,进门手都没洗就吃水果,毒死你!”越川唠唠叨叨,想要夺舒小文手里的苹果,不过被躲开。
“我今天又没做实验,写结案材料呢,回来前在实验室洗了手,大差不差吧。”舒小文咬了两大口,大喇喇地坐到沙发上,“两只手都快熬出腱鞘炎了,这次奖金我要拿最多的,不然我这头牛马连付新房首付的钱都没有。”
“你要买房了?”贺星洲放下游戏机问。
舒小文假意羞赧,但话里话外炫耀十足:“预计年底吧,已经看了几套了,还挑不下来。”
她从包里翻出楼盘册,上面圈圈画画,有黑红两种笔迹,俞简随便翻了两页:“你还划分了红黑榜?”
“啊不是,我打算和朋友拼着买,以后住在一起。”舒小文心想真是什么都逃不过俞简的眼睛,“我们俩各用一种颜色,重合的就是都能接受的。”
俞简眉峰微挑,看破不说破,但贺星洲似乎没有这种美德:“舒小文你有男朋友了?这么快就要买婚房?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舒小文把册子都收起来塞进包:“什么婚房,别瞎说,只是想有套自己的房子而已,来去能自由点。”
“嘶……这么说来别到时候这别墅只剩下我一个宅男了?你们这一个个都这么狠心是吧?”贺星洲气愤地敲开一只山竹。
“又不是见不到面了,瞎吵吵什么。”越川正好找到由头把兰柏从俞简身上捧下来,“再说了你也不是一个人,这不是还有兰柏陪你吗?”
贺星洲倒是不嫌弃,但兰柏似乎不太乐意,朝着越川唏哩呼噜,头上的犄角跟着脑袋左右晃动,生气的样子很憨。
“它好像不太接受我,不行了不行了,俞简再陪我打几把,不然我要闹了。”贺星洲把手柄强塞到俞简手里,越川和舒小文对视一眼,前后走到书房,把门带上。
“研究出什么东西来了?”越川解开牛皮袋上骑缝处的线头,拿出实验结果。
舒小文没了平时嬉皮笑脸的样子,正经道:“上次锁定的两条人源染色体已经被另外一批实验组验证,现在确认无疑,范围大大缩小。”
“我们还发现cyan之所以能诱导基因突变的发生,是因为他的结构近似于体内存在的一种天然化合物,能干扰这两条染色体在复制过程中出现的错误修复,并且cyan很稳定,不容易代谢,能长时间存在于人体,直至死亡。”
舒小文又把于华康的染色体序列翻出来:“你看,他的这两条只有接近尾部发生了变化,对基因序列不起什么决定作用,所以于华康的形态和能力介于人妖之间,不算分化成功。”
“那什么叫分化成功,整条染色体都变吗?”
“应该?样本太少了,只有于华康一个,很难确定。”舒小文想起在样品盒里夹着的一张字条,提醒道,“医生在解剖提取于华康的液体样本时,发现他身上没有妖丹,这也许可以说明,由cyan引起的人转妖,不会让人额外多出妖丹。”
两人都默不作声,过了会儿,越川才说:“也就是说有没有妖丹已经不能作为鉴别人和妖的依据了对吗?”
舒小文明白越川话里有话,但没点破,只是点头。
“那人转妖的过程有没有什么普遍症状?”越川紧逼着问。
“……组长,基因突变这种东西最说不准了,变一两个碱基基本没什么影响,但变几十个几百个,累积一下是真的有可能出现于华康这种今天一张脸,明天一张脸的症状的。”舒小文科普道,“但是每个人的体质又不同,变的范围也不同,要说什么症状,一时半会儿也给不了你答案,像于华康他不就没分化成功嘛……”
越川把资料装回去,还给舒小文:“这些东西暂时还别跟人说,做好保密工作。”
舒小文来的路上就收到越川消息,言简意赅地说明研究室里的所有最新成果暂时都别让俞简知道,因此她才会时刻关注越川眼色,在他看向自己的五秒内做出反应。
“组长,你是在怀疑俞简吗?”舒小文本想憋住的,但遗憾落败。
越川一瞥而过,把视线转向窗外,问题又抛了回来:“你觉得呢?”
“刚认识的时候捉妖铃因为饭馆里的小树妖延迟响动,搞得我们都以为恰巧进来的俞简是妖,把他抓了回来。结果后面发现他没有妖丹,并且科学院的鉴定结果也很正常,就排除了嫌疑。”
“但是按你说的,俞简总是没来由地发高烧,结合我按时给他做的基础检查来看,他的某些生理体征确实会频繁波动,甚至变得反常。”舒小文想起摸到俞简心跳停了半分钟,他却还好好地坐在自己面前的事情就毛骨悚然。
“而且你说他后颈会出现鱼?”舒小文第一次听见的时候权当越川年纪大了看花了眼,但听他反复强调,才勉强相信。
“还是神话里的鲲?”舒小文将信将疑的样子让越川有些不爽。
“爱信不信吧你。”
“我信,我当然信,你别急嘛。”舒小文把从未知网站上扒下来的打印图啪地放在桌上,“你说的就是这条鱼?”
越川看着图里小眼大嘴、全身棘皮的生物:“这怎么这么丑,他身上不是这样的,要更好看点,眼睛嘴巴大小比例协调,还发着蓝光,乍一看很可爱。”
“……”舒小文不相信从越川嘴里蹦得出可爱这个词,“呵,进阶版鲲。”
越川忙着用笔在图上涂涂改改,没空理会舒小文话中的深意:“大概就这样吧。”
舒小文还以为是什么大神之作,接过来一看却是毕加索的抽象派,黑笔把鱼眼画大了一圈,又把嘴巴上的森牙涂掉,最后还在鱼身旁画了几道线条,意喻发光。
“可爱的嘞。”舒小文敷衍的功夫见长。
“这个现象我也从没见过,我咨询了在三甲医院工作的朋友,回复都是活久见。”舒小文接着提出疑问,“所以你现在怀疑俞简是妖?”
越川放下笔,看不清神情,也不作回应。
“如果能测测俞简的基因序列,看看他那两条染.色.体有没有大规模变异,就可以确定下来了吧。”舒小文的皮包里装着从实验室带出来的储存管。
“有空拔一根俞简的头发,装进去,最快一天不到就能出结果。”舒小文补充道,“为了避免你们感情出现问题,你还是瞒着俞简偷偷干吧,不然他知道了又会不高兴。”
越川把储存管拿在手里滚来滚去:“你比那博士生牛多了,上次他要的是口腔黏膜细胞,搞得我还得半夜拿牙签去戳俞简的上颚。”
“组长,别那么悲观嘛,也许俞简这病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后颈上的鱼可能是纹身贴?”舒小文说道一半觉得有些牵强,但是还是尽力圆了下来。
“再测一次吧,真金不怕火炼。”越川把储存管放进口袋,“我明天送过来。”
“随时恭候。”舒小文想起了还有重要的内容没汇报,“搞懂了cyan的机制后,我们已经开始着手准备阻断剂的研发了,但要有结果估计至少三五年,我不知道这三五年里,cyan在大众的普及程度会不会大大提高。”
“能扫一片是一片,岩阳公馆的投资方是留下来的最后一条线索,还有那个刀疤男。”越川提及后眸色微暗,他总直觉和于华康勾结的刀疤男和给俞简发照片的男人存在某种关联,单凭后者车内的cyan绿晶便可盖棺定论。
“通缉令没有消息。”舒小文简短道。
“再等等,使点花招,鱼总会上钩的。”越川见舒小文打算出门,阻止她,“你先别出去。”
“我先出去把俞简带走,到时候你再出来。”越川问出了心中的疑问,“我跟俞简的事情,老虞告诉你的?”
“不是啊,我自己猜的,老虞也知道?”舒小文反应过来,“他怎么发现的?太不够意思了,都不告诉我们。”
“这不是重点,你眼睛还挺尖。”越川难得夸了她一句。
“内娱我一线吃瓜,当然能看得出来,爱人的眼睛藏不住,何况是组长你这种得空就向俞简放电的。”舒小文吊儿郎当地扬了下巴,刚要抬脚出去,却想到什么,又倒着回来。
“这么说,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的人,只有贺星洲了?”舒小文从门缝向外望,话里所指之人还坐在电视屏幕前和俞简疯狂闯关,丝毫没有察觉。
真是有够钝感力的。
越川示意舒小文躲好,推开门走出书房,俞简并未发现,沉浸在竞技游戏里舒颜玩闹,终于像个二十岁的大男孩,肆意地挥霍着自己的青春年华,无忧无虑,赏心乐事。
“回家了。”越川把电视机关掉,屏幕黑下来,玩游戏的两人齐齐抬头望他。
“常来啊,越哥。”贺星洲乖乖挥手,实则希望开黑队友俞简能多来。
“再休息几天就返工,别老想着玩游戏,不然扣你奖金。”
两只数字型粉红气球在打气筒推拉下鼓出形状,贴在墙边,窗缝里漏进来的微风吹得“21”忽左忽右,飘出来的闪条像在招手。
越川把送来的一大束玫瑰摘下来铺在餐桌边缘,又摆上朗姆酒和餐盘,刀叉和高脚杯,订下的生日蛋糕耗时不长送达,附赠的蜡烛戳进糯叽叽的动物奶油,五颜六色,惹眼极了。
被支开去超市买零食的俞简把脸对准门口的摄像头,门锁打开后换鞋进入,见到的便是越川点蜡烛的一番光景。
他慢半拍地想起来,今天好像是自己的生日。
“比我预计的要快几分钟。”越川走上前,提过他手里的购物袋,“坐吧,寿星。”
俞简低头闻沁人心脾的玫瑰花香:“这些都是你做的?”
“不然呢,是不是布置的还不错?”越川把蛋糕推到俞简面前,“吹蜡烛吧。”
俞简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露,幽曳的烛火被悉数吹灭,他的眼睛被烛光映出金灿的波泽。
“俞简,生日快乐。”越川切下蛋糕,装进盘子里,水果镶在巧克力块上,包绕着糕芯里三层外三层。
俞简抽出蜡烛,用叉子挖下块奶油,含进嘴里,入口即化,他给予肯定:“好吃。”
俞简摇了摇手中的杯子,把玩:“今天允许我喝酒?”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越川慷慨地倒了小半杯,“你是不是还没有许愿?”
俞简啜了小口,舒展眉峰,眼睛半眯,靠在椅背里放松地握着酒杯。每次到他心情特别愉悦的时候,就会像只慵懒倦靡的小花猫,越川总能被这副情.态迷得七荤八素,现在也不例外。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俞简和着酒吃蛋糕,脸颊两朵绯红的云。
喝酒上脸的人往往很难代谢酒精,酒量并不上佳,越川用手掌覆住杯口,阻止俞简继续倒。
已经有几分染不开醉意的俞简眼疾手快地拿过越川的杯子,把杯内的酒液喝进嘴,酒杯倒扣,意思很明显,就算被拦着他也能想到办法,越川奈何不了。
俞简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越川,目光如水,眼尾动了动:“你要亲我?”
越川趁机把杯子攥出来,放到离俞简很远的地方:“本来没打算的,但邀请函都递到面前了,总不能拒绝。”
越川倾身,他吻得不像之前那么狠那么急,而是慢慢撩.拨开俞简的唇,把舌.头伸进去探寻碾磨,软滑潮湿的嘴.腔残存奶油和巧克力的香味,他温柔地扣过俞简的后脑,加深这个吻。
“喝醉了就不闭眼?”越川调笑道,手抚着俞简的侧脸,老茧糙疼得俞简躲开。
“谁规定的接吻必须闭眼睛。”俞简转过身子吃蛋糕上的水果,嘴唇被水分滋润得嫣红。
越川想要继续动作,头顶的灯短路般闪了两下后熄灭,他不乏遗憾:“不是说九点才停电吗?怎么早了半个小时。”
忘记叮嘱俞简买备用灯的下场就是,两个人只能把生日蛋糕用剩下的两根蜡烛点燃照明。
橘黄色的火苗在两人间跳跃,越川举着很细的蜡烛,端详俞简的脸,适中的眉弓和秀挺的鼻梁会让人在初见时产生阴柔的错觉,过于削薄的眼皮和嘴唇却能将这种错误认知完全颠覆。
犀利而不刻薄,悲悯与邪气共生,越川似乎能读懂那句“把俞简当作神供着”的含义,可他终究对这樽稀世玉佛起了歹念,甘愿沦为忠诚的信徒。
“蜡烛快燃尽了。”俞简拿纸巾包住越川的手,防止烛油滴下来烫伤。
俞简垂下眼帘,静静地看着越川,对视良久后,把目光滑向下方。
他的唇被舔舐着吻住,蜡烛掉在地上,烛火垂死而灭,黑夜笼罩,俞简被抱坐到桌子上,两.腿夹.住越川的腰。
粗重的喘.息和交.缠的水声在黑暗中被无限放大,感受到回应后的越川胸膛里心砰砰直跳,有种将神拉下神坛的负罪感,但又很快消弭。
他不再满足于简单的吻.弄,沿着脖.颈一路向下寻究,在两颗粉红的花苞间停住:“这里可以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