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简勾着他的脖子,耳垂指尖红得滴血,从鼻腔里略有不满地轻哼了声。
“可以吗?”越川像是一定要问出个答案,又或者说是在确定自己是否得到神的垂怜和偏爱。
僵持间俞简败下阵,很轻的一句:“……可以。”
越川托.着俞简的背,含住欲放的花骨朵儿,双眼却向上瞥,是人都会好奇俞简此刻的表情的,他毕竟是个庸俗的凡人,还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
昏暗中只有窗外的路灯传来几束柔光,白莹莹地落在俞简的脸上,映照出流畅的轮廓和暧.昧的潮.红。
粗.硬.舌尖与布满感受神经的花苞接触摩擦,他忍不住发出一句呻.吟:“唔……亲.太重了……”
“忍忍。”越川把他提.抱起,两根手指伸进魄.门,上次进行的太急,没有事先做好准备,有了经验后他游刃有余。
俞简把头垂在越川肩.上,双手不自然缩紧,若是滑下去不仅会摔痛,还会以垂直下落的方式坐到越川手指上。
他简直想象不出那会有多疼。
凉飕飕的空气与炙热滚烫的皮肤相接,仅过了一秒,俞简就哑声叫道:“……太快了,你……慢点……”
越川回抱着他,一颠一颠的,速度不减,像是在搂小孩:“现在能告诉我你许了什么愿了吗?”
俞简四肢.软成水,皮肤匀称的红,彷徨一瞬,瞳孔在快意侵蚀下失去焦点,嗓音沙哑:“……希望越川平安无恙,此心昭若明月……天地可鉴。”
越川心咯噔一下,他想过很多种可能,可以是消除病痛,有一个强健的体魄,再也不受病魔缠身,也可以是长命百岁,财运亨通,即便把他纳入愿景范围,也无非相守白头,永不分离。
可俞简一个都没选,他只希望自己平安,仅此而已。
越川低低地问,带了点心疼:“怎么都不为自己考虑?”
俞简意识迷蒙地嗯了声,酒精已经让他失去思考的能力,只有身下的酥麻尖爽仍在刺激神经。
“俞简,我爱你。”无论你是人是妖。
越川把一枚定制银戒套进俞简的无名指,在他侧脸印.吻,室温不高,却像氤氲着热气的水泉,缠.绵.悱.恻的情意快要把两人烧化。
等俞简睡下后,越川坐在床边,手里是只有手指一半长度的储存管,他听着黑夜里俞简清浅的呼吸,接受着理智和情感的撕扯。
如果鉴定出的报告证明俞简是人,那么一切都只是他的错误揣测,横在两人之间的最后一条浅湾沟壑将被彻底填满。
如果报告证明俞简是妖,越川想到这儿,目光变得肃穆,他将被缘拉上几寸,以防俞简刚被热水擦拭后的身体受凉。
那会有些麻烦,他与兰柏不同,后者只是个还不具备伤人能力的小妖,而俞简若是会术法,只有获得联盟安卫部的许可才能被允许活着,然而这种说法自妖诞生以来史无前例,绝无仅有。
已经拖了几天,他几乎日夜煎熬,枕头旁就有一根俞简脱落的头发,只要把它放进管内,最迟明天晚上就有结果。
可临门一脚,他反而狠不下心,越川把管壁都快搓出火,都没能决定是否要继续。
俞简则对此浑然不知,精疲力倦地躺睡着,偶尔燥.热的嘴唇翕合,说出几句没头没尾的梦话。
越川捏起那根黑发,打开储存管,将头发放了进去,化学试剂浸泡下的发丝极快溶解,眨眼间便没了形状。
只是测一下基因序列,不会有大问题,就算出现可疑现象,也有可能是俞简天生基因特殊,越川把储存管放在床旁抽屉,倒了杯热水送到俞简嘴边。
“俞简,张嘴。”越川把人裹成春卷扶抱起来,让水能一点点流入俞简的嘴。
俞简感觉到温意,喝了几口,似醒非醒地问:“你怎么还坐着,不上来吗?”
越川放下水杯,扭身挡住抽屉,把下巴抵在俞简的头顶:“还不困,你先睡。”
俞简放空地窝在越川怀.里,眼睛未睁,醺醉浓浓:“在想什么?”
越川的手伸进被子,与俞简十指相扣:“俞简,愿不愿意嫁给我?”
俞简在黑暗里睁眼,抬起头想看越川,但只见到相比环境颜色稍深的脸廓,看不清越川的眼神和神情。
“我能说不愿意吗?”
越川低沉地笑了声道:“不能。”
“你觉得婚礼办在哪儿好?”越川突然用心地思考起这个问题,如果只按照普通的规格,挑一家婚恋酒店来办,也太配不起两人的身份和感情。
但办在国外,亲朋好友的邀请又不方便,不过可以直接包下几架专机,就是协调行程有些麻烦。
俞简舒展了下手脚,躺.靠回越川身上:“嗯……赤道附近太热,两极虽然可以看到极光,但是太冷,有没有四季如春的地方,既不会湿气太重又不会让人汗涔涔的。”
越川一时半会儿还想不到答案,但打算明天就开始着手准备,吩咐手下人找到几处世外桃源作备选。
“打算邀请谁?”越川继续憧憬着。
俞简笑出来:“好傻的问题。”
确实有些傻,但也不能怪他,毕竟是第一次谈婚论嫁,还是从初恋走到婚礼,少不了出现脑子临时短路的问题。
“我爸我妈肯定得来,还有老虞、星洲、舒小文。”要是不请后面三个,他们能合起伙来把专案组的别墅顶给掀了。
“你那边有什么亲戚吗?”越川倒从未听俞简提起过。
过了很久都没有回答,久到越川以为俞简又睡着了。
“没有,我是孤儿。”俞简咬字很轻,语气淡然,像在点评一件与自身不相干的事。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谈及自己的出身与经历,也许是觉得所剩的相处时间不多了,又可能是真的在期待能和越川有一场难忘的婚礼,他两眼变红发酸,只得合眼。
“对不起。”越川的手穿过俞简肘腰间的空隙,从背后抱住他,“你如果不想说,可以不说的。”
他不想让俞简觉得自己到现在为止还在试探,更不想让俞简因爱而产生负担,他本可以不承担这些。
俞简的上.腹随着说话声起伏:“小时候我总是睡在桥洞下的草席上,一年四季都这样,有时候会乞讨吧,记不太清了。”
幼小的男孩穿着从出生时就在身上的衣服,父母双亡让寄人篱下也变得天方夜谭,所幸他是在冬天被抛弃的,他还能夹着那件冬衣,和桥底的流浪汉们睡在一起。
小时候的记忆过于模糊,俞简只记得日子一天天白驹过隙,而那群男人看他的眼神也越发不对劲。
即便是沦落至底层也磨灭不了人的本性,男孩奶白色的皮肤,光洁秀气的五官,纤长韧细的四肢,哪一样都不该从这脏乱差的乞丐帮里出来,哪一样都能叫这群生活不如意,欲.火无处泄的男人们痴迷。
刚开始只是遐想,后面就不满足于此。他们连梦里都是骑.在男孩身上,让他发出浪.叫的画面。
俞简身量不矮,但长期营养不良的身体状况令他招架不住一群饿狼的围捕,他绝望得快要哭出来。
一把刀滑向他的脚边。
俞简趁乱看了一眼几米外的男人,没有一点犹豫,拾起刀扎向扑过来的流浪汉,捅进他的左.腰,目睹着他倒在地上。
接下来他没有不决,拔出刀继续捅.穿下一个男人的腹部,俞简确实是有天赋的,旁人需要勤加练习的搏击技巧,他却能无师自通,也可能是被逼到了绝境,平白使出一身自救的本领。
倒下的人越来越多,剩下的几个红眼狼不敢妄为,但这么鲜美的肉不翼而飞,怎么能不让人觉得惋惜?
于是乎有人豁出命,只为享一刻春宵,做鬼也要风.流。
俞简被推撞到坚硬的桥墩,背部皮肤擦出过敏般的红点,在流浪汉的眼中却是开在男孩身躯上的娇俏粉蕙,欲望更加膨胀。
几人齐心协力的围攻让俞简身上多出几道血伤,刀尖不停逼近他的颈动脉,妄图剥夺他的生命和自由。
不远处的男人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像个看客,丢刀是欣赏好戏预支的报酬。
俞简牙关紧咬,抬腿踢向正面流浪汉的裆部,反转刀把,砍向男人的手臂,另几个还没稳住脚跟就被刺.穿出几个血洞。
桥洞下一片热滚的残血,俞简体能耗尽,蹲着喘气吁吁,他光着脚从尸.山.血.海里跑出来,到男人面前把刀递上:“谢谢。”
男人没有接,把手放在俞简的头上揉了揉:“这把刀送给你了,做的不错。”
年幼的男孩从未获得过年长者的夸赞,错把这当做对他诚心诚意的认可与鼓励。无数个冷寂的夜晚,他也曾幻想着能拥有和同龄小孩一样的父母关怀,只是幻想终会破灭,和阳光下的泡沫一般,五彩又奢侈。
男人转身要走,俞简追上去,嘴里大喊:“带我走吧,求你!”
男人停下脚,但没有转身。
俞简看出他在权衡利弊,继续喊道:“我可以为你做很多事情,我可以早起去给你买早餐,可以替你洗衣服,还可以帮你做粗活,只要你能收留我。”
男人似乎笑了两声,转身到俞简面前,拭去他脸上溅到的污.血:“这些都不需要你做,你要做的是更重要、更伟大的事情。”
俞简并不清楚他口中说的是什么,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对亲情的食髓知味会令他接下来的十几年生不如死。
“他是谁?”越川猜到这是残害俞简数年的罪魁祸首。
俞简长舒出气:“是个该死的人,他叫程洪。”
越川心里记下,没有继续问,他在等俞简做出选择。
“他把我关在房间里,播放各种恶心的视频,一有反抗就把我丢到地下室里锁起来。”俞简撑坐着,脊骨发冷颤麻,手脚像灌入了冰。
短短几句就能将苦不堪言的岁月潦草概括,语言文字的凝聚力有时候真令越川害怕。
“恶心的视频……”越川本想问,但不愿再揭俞简的伤疤,所以住嘴。
“是g.v。”俞简没有回避,在黛黑的午夜与越川对视,眼神里是苍茫无边的黑色海洋,浪花冲刷礁石,卷动着隐隐的悲哀。
越川觉得有块石头堵在管腔,他被哽得说不出话。
“总共有十五部,每天每夜连续循环。”俞简望着越川,“后来我才知道,他有恋.童.癖。”
原来这就是于华康暗指的,从一个地狱爬向另一个地狱,不断地在渊河里做困兽之斗,孤注一掷地挣揣着想要寻找光明,却被现实扼住咽喉。
“不过他的工作很忙,每星期只来看我两天,每次来都能看见被我敲碎的播放器屏幕,所以我大多数时候都在地下室里度过。”俞简靠近越川,像在强调,“他没有碰我。”
越川快听不下去,胸口堵得慌,他猛地把俞简抱紧,却又没理由阻止他的倾诉。他不敢想象,这么多年来俞简是如何一个人承担这些痛苦的,那他又怎么能逃避?
俞简郑重的强调更像是一把沾盐的刀,割开他的心脏,把里面的血管和神经搅得乱七八糟,他快疼死了。
“俞简……”越川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只能吻.遍俞简的肩.颈、侧脸和耳垂,试图减轻他爱人的痛苦。
“我没事。”受限的视觉令越川只能凭触感接收俞简的情绪,他总是这样,嘴上硬撑,但心比谁都软,和乐乐的相处是这样,看见失去孙女的农民是这样。
越川恨老天不公,又恨自己居然还曾为俞简是人是妖摇摆,人又如何,妖又如何,有些人冷血残酷,还不如有情有义的妖。
“后面我就趁他不注意逃出来了,再后来遇到你和小文他们。”听声音,俞简像是在笑,“命运还不算太糟糕。”
“那天于华康带来的头颅,是程洪的?”越川联想到在佛塔里见到的一切,某些未知的谜团似乎都有了答案。
“对,他在外留学归来,工作是一位生物基因学领域的研究员,我曾经溜到他的实验室里去看过,有各种颜色的试剂和样品,其中也包括了警方正在研究的青绿色药剂,只是当时我不知道它就是cyan。”
“至于是谁杀了他,有很多种可能。”俞简打了个哈欠,眼皮变重,“他的仇家不少,我也算一个。”
越川抱着俞简躺下,盖好被子:“很晚了,如果累的话先睡觉吧,不然身体吃不消。”
俞简却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强忍沉溺的睡意,继续说:“于华康传播药物和cyan,可能是在为他做事。他开设过私人实验室,招聘很多科研人员,现在应该都是他的爪牙。”
越川觉得一个小研究员能带领团队人工研发出cyan化合物,还能拥有大量药物资源、仪器设备资源,其背景一定没有联盟内普通研究员那么匮乏简单。
俞简把脸埋在越川身上,疲惫地准备入睡,之所以急着想把这些告诉越川,一是怕程时彦会先自己一步下手,逼他进退维谷,不得不狼狈退场。
二是俞简也有私心,只要筛去部分真相,事先构建出堪称完美的蒙太奇谎言,最后的离开也能体面,他不想让越川对自己最后的印象是一只被cyan转化后的恶妖。
俞简贴在越川的左.胸,能透过皮肤清楚地听见心脏的跳动,他不是没有害怕过自己会分化失败,最后落得和于华康一样的下场。
对人.血渴望,对脑髓饥渴,在越川面前失控地杀.人如麻,让他在正义的审判里举步维艰,被迫背上包庇的罪名,俞简断然不会让这些发生。
所以也许程时彦的要求反而是当下最好的选择,离开,永远的离开,再也不要回来,再也不要见面,从此像死了般,音讯全无,没有牵挂,对两个人都好。
他未必要跳回曾经的火坑,他可以找个没人知道的地方,和当初从华桓逃出来的那几年相同,在确保程时彦不会对越川动手后苟活至死。
越川这么好的条件,一定能找到比自己更爱他、更适合的人,而他也可以以光彩的身份退场,永远活在越川的记忆里,虽说有些遗憾,但人生岂能尽如人意。
俞简已经很满足了,这段短暂的陪伴于他而言是上天的赏赐,可能是看他太可怜了吧,老天爷都看不下去,所以派了越川来。
俞简去意已定,现在只需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迈过心里的坎后,这已不算什么难事。所有人都不会受到牵连,这是最好的结局。
庄园外的枯枝败叶上铺了层洁白的薄垫,飘扬的琼芳漫天。闵汇下雪了,初雪比往年足足早了一个多月,皎洁的雪花一片片飞落,茸茸弥天,不含杂质,纯得没有被其他颜色染污,白亮白亮。
瑞雪兆丰年,来年的丰收将如期而至,来年的春也将起舞翩翩。
储存管被舒小文送进仪器里检测,下午便有消息传进了越川的手机,是俞简与正常人、于华康的两条染色体对比图,机器鉴定结果显示,俞简与正常人的基因序列相似度达90%以上。
越川心里的顽石落地,所有起因经过结果都已明了,俞简被程洪带走,只是出于后者变态的情感。他松了口气,还好程洪没有丧心病狂到把俞简作为实验体,对他注射药剂,俞简是人的事实板上钉钉。
他之前做出的假设也由之坍塌,越川松弛又喜悦,他打算提前下班,去买些俞简爱吃的蔬菜和瘦肉,却接到老虞打来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