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小文这几天专案组实验室两头跑,一听说对老纪的通缉令有了消息,放下木板上被注射麻药后奄奄一息的实验品冲回别墅:“怎么说怎么说?到哪一步了?”
另外四人正对着情报交流着呢,被舒小文打断后又重新把重点放回来:“今天早上有目击者发现出现在一家普通药店里的哑人,身高和老纪相近,手上还有很明显的旧疤,联想到了重金悬赏发布的通缉犯信息,等他一走出店门就报了警。”
“现在已经有警察按照哑人的行走路径追查下去,最终发现在一家旅舍里,人已经跑了,留下一大堆止疼药和消炎药。”越川似乎是发现了这个案件的bug,语气不明地说道,“捉妖和抓人不一样,就算有能预测犯案的助力,但只要于华康不作案,就永远没有抓到他的可能性。”
俞简显得倒没有这么悲观:“他一定会再杀人的,地下室里的十五具尸体除了周梁和冯安,其他案件的动机经过法医鉴定都只是取髓,和阿瑞被杀死后的结果一样,脑髓液对他来说很重要。”
舒小文明白了俞简的语义:“也就是说于华康需要定期吸食脑髓……过不了几天会再次杀人取髓,来满足自己的需求?”
“那感情好啊,俞简能感知到,只要他敢动,不就是自投罗网?”贺星洲躺在转椅上,支着脚转了一圈。
“总是这样等着,会很被动。”越川低声说,“旅舍房间里的这些药都说明老纪在之前刑场上受到的伤没有受到妥善处理,人的恢复能力比不上妖,他不像于华康,过几天又好得能上蹿下跳了。”
“但是一个哑人,指向性太明确,一出来就有被警方发现的风险,所以今天应该是趁于华康不注意偷溜出来买药。”越川看着手机里传来的消息,从鼻腔中哼了一声,“手下人真不利索,跟个踪的风吹草动都能被于华康发现,又叫人跑了。”
“最近那些聊天群还有没有什么动静?”
贺星洲把电脑连上屏幕,投在会议室里,桌面立马蹦出几个条理清晰的分屏:“药源断了,药友们都在群里发牢骚,有的直接去店里买药,高价转卖出去,显眼的几个已经进局子了。”
“和我们之前查的一样,药物的源头果然是在于华康手上,现在船翻人逃,药也送不出去了,下面的人自然要找些别的办法。”
越川览过,像查收业绩结果般吩咐:“继续盯着。”
和警局里的老兄弟们联手查过缉毒案的虞柯盯着屏幕里每秒钟99+弹出的气泡消息,若有所思:“……我怎么觉着,我们这是断了人财路啊……”
意识到自己失言用错词的老虞急忙更正:“也不能说是财路……毕竟他们送药也没有让人付钱,完全是主动供给,目的就是为了使嗑药的人误食cyan,那我们现在把于华康剿了,他们这产业链不就断了?”
按经验看,这肯定得有大动作,或者又会搞出什么更有效更便捷的手段来。
“当时岩阳公馆木雕匠周梁的失踪案迟迟没有人受理,也是因为受到了未知力量的挤兑打压,这背后站的人资源不少,能力也不小,既有常人难以具备的科学研究实力,又能支使着吃官饭的唯命是从。”
越川顿了一会儿:“要连根拔起,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何况事情已经过去近五年,当时被渗透的力量节节攀升,也许现在已经到了很难搞的位子。”
“……”
会议室里的讨论陷入僵局,这是极少见的,自从几个月前初夏的猫妖案后,专案组碰上的妖已经不再是传统的妖魔了,一个个虽然没有五头六臂、肥头大耳,也没有站哪儿就□□.气到哪儿的妖力,但从人转妖的身世扑朔迷离,杀人的办法诡异无常,已经远超所有人的预期。
这注定是场难打的仗。
“刀疤男的身份有没有查明?”俞简转着手中的圆珠笔问。
“哦,画像师画了,已经张贴出去了,还没有消息。”老虞把市局传来的画像放在桌子中央,“这道疤确实很深了,看上去既不像摔的,也不像撞的,更像是被人用刀当面砍出来的,下手挺狠。”
俞简捏着画像的纸角,拿近几分,手从长疤的起始挪到终末:“……有这道疤应该很好抓吧。”
“那也未必,如果这人躲进下水道里一天到晚不出来,也是抓不到的。”虞柯没太在意地答,“不过也不能这么想,要是罪犯都躲进下水道,那我们警察不就要变成捅下水道的清洁工了嘛。”
会议结束后,舒小文留下来歇脚,顺便打扫打扫卫生,见俞简没跟着其他人往外走,而是调弄手里的大脑生物教学模型,自得其乐:“怎么样,这是从实验室里带出来的,还挺逼真对吧?”
俞简一按按钮,模型就裂成了两半,橡胶制成的大脑沟回往两边一倒,露出内部的脑室系统:“还可以,最好是那种触感上也很逼真的,更有代入感一些。”
舒小文一听就知道俞简是懂行情的人,觉得他的话说在了一个实验仔的心巴上:“我也觉得!还在读大学的时候看着这些模型勉勉强强吧,可能是没见过世面,觉得这些够高级。”
“诶俞简,你怎么会这么了解?难不成你的主修专业也是生物医药?”舒小文连扫把都没心思拿了,坐到俞简旁边开始套近乎。
“不是,只是平常在手机里看见过,所以印象很深刻而已。”俞简把上次从舒小文地方借的基因工程原理还过来,“我看完了。”
舒小文对面前这本有两三斤重的大部头专业书在短短半个月时间内被俞简读完的事实,差点惊掉下巴:“……你这比我期末周不眠不休复习还猛啊。”
“这里面都是晦涩难读的专业名词,你一个没学过的人怎么啃下来的?”
俞简没太领会舒小文在惊讶什么:“还好吧,只不过每天花三四个小时,书里讲的很细致,不是很难理解。”
天知道当时舒小文学这门课的时候有多痛苦,背不完的名词解释和基因序列,能把一个阳光女大逼得食欲大减,哭天喊地。
上课的老教授年过六旬,临近退休,讲课的时候口音太重,没少被底下的年轻人背地蛐蛐。
“真牛.逼。”舒小文把书接过来,“还想看什么?我那都有。”
俞简把模型合上,望着舒小文:“想实操。”
“啊?”舒小文惊呆了,“……你是想去实验室试试吗?”
问出来她都有点后悔,实操不去实验室,难道找人实操吗?
“越川已经同意了。”俞简把模型也还回来,“你们正好没什么进展,我跟着去学习学习也好。”
原来两口子早商量好了,只是来知会她一声,自己不知不觉间竟成了他俩play的一环。
舒小文:“那我肯定没问题,白大褂什么的实验室都有,吃完饭我们一起去吧,我还能教你一些简单的实验操作。”
市局实验室虽比不上研究院的规模,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基本的架构与设备还是领先普通实验室好几十倍的。
越川和俞简穿着白大褂,戴着专用蓝色手套,一进动物饲养室就被混着排泄物的冲鼻异味赶了出来。
“真够臭的。”越川即便是戴着口罩也没敢再进去,站在门外等两人看完实验结果出来。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俞简突然迷上了基因学,想要来实验室转一圈,可能也是环境影响,成天讨论着这些高深莫测的事情,搞得他神经紧张总要有地方发泄。
培养些爱好也好,二十岁的年纪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时候,这也碰碰那也碰碰,找到自己爱的东西再深耕,老了才不会后悔。
像俞简这样看手机只刷新闻,不打游戏不听歌,不看视频不追番,在人群里少之又少,既然喜欢,那就随他去吧,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正想着,俞简从室内抓了只小白鼠出来,舒小文跟在身边喋喋指导:“这个是我们三天前做的一只,效果不咋样,除了胃口少了点,拉的也少了点,什么现象都没有,接下来要做分析了,愁的我……”
越川隔着塑封袋玩手机,见到这场面,惊问:“你不是有洁癖吗?怎么抓起老鼠来了?”
俞简不明就里:“我什么时候说自己有洁癖了?”
越川想起之前俞简一看到血和泥巴眉头拧在一起的样子,了然这又是自家媳妇某些奇怪的雷点,跟讨厌胡萝卜和牛奶差不多,释怀点头:“行,我搞错了。”手机备忘录里又多了一条。
在舒小文的辅助下,俞简剪下小鼠的尾巴放入离心管内,又把形形色色的生化试剂都加了进去,放入仪器里等待过夜。
闲下来没事后三人走到实验室隔壁的办公区,随便找了两个位子坐在舒小文旁,看她调出之前统计的数据:“这是我们之前的所有数据库,都分析完了,失败居多,成功的概率十五分之一。”
俞简:“失败的基因序列前后对比过吗?”
“对比过,基因也是发生改变的,只不过变得不多,而且分散在不同染色体,没有累积效应。”舒小文随机打开其中一个库存,改变的部位已经被软件标红。
俞简沉吟不语,拿过鼠标看总体数据,杂得很,也难怪舒小文他们迟迟找不到精准目标:“你们要不要试试把成功的和失败的都进行全序列分析,再测测相关性?”
“这倒是没做过。”舒小文手触笔记本屏,调动数据到软件里,“现在做一下吧,反正也不需要很长时间。”
进度条很长,大概十几厘米,动态绿长条长得很慢,叫人误以为在动,实则不然。
趁此机会,舒小文从实验室里拿了一整袋化学组新提的cyan纯晶,那玩意儿在有光的地方已经很显眼了,关了灯更加幽明,一颗一颗地长相完整,晶面贴着晶面,错落旁出,漂亮极了。
“该说不说,要是这东西没毒,真想串起来当项链收藏。”舒小文拎着那袋晶体边走边说,“我先去再做一组小鼠,你们俩帮忙看一下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