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我当成什么?为拯救人类献祭的贡品吗?”
俞简不再说话,眼底的温度降至极寒冰点,目光如刀般在越川的身上施以酷刑。
黑夜里他的眼睛悄无声息地从越川的脸逐渐游动至别处,仿佛在透过越川看某些历时久远又无法挽回的人和事。
“不是这样的,俞简,我根本没有想要利用你,更没有打算骗你。议案的事情是因为人转妖这个问题还没落地,就算现在能证明cyan可以起到诱发突变的作用,也不意味着它能让人变成妖。”
“这种结论未定的事情传播范围越窄越好,否则会引起恐慌。”越川拦下要走的俞简,两手穿过他的腋下抱紧,“我没有故意要瞒你的意思。”
俞简被那两条肌肉凸起的手臂彻底困住,试图用手去拆解越川的禁锢:“你放开我!放开!如果不是质疑我的身份,你怎么会一直瞒着我调查结果已经出来的事实?”
“今天联盟科学院沈教授的博士生亲自登门拜访,把你落在研究所的鉴定文件送到我面前,你还想找什么借口?”俞简手指的力气变得很大,但避开了越川手上的旧伤,在越川分神接受超大信息量的同时逃脱束缚。
“越川,这就是你的态度,扪心自问,你说我们该不该到此为止?”俞简甩开越川的手,面容如浴冰。
越川在耳朵捕捉到“到此为止”四个字后,理智消融成碎片,发了疯般地冲上来把俞简推拉到墙边按住:“……你说什么?你要和我到此为止?要和我分手?”
“是!与其和你继续逢场作戏,倒不如我现在就离开,躲得远远的,这样至少不用再被试探调查!”俞简皱眉怒盯着越川的双目,眼底有片刻不易察觉的闪烁。
“我不允许!我不会同意的!”越川咬住俞简的嘴唇,霸道地将舌.尖伸入,不顾俞简的反抗不断往里加深,不留给身下人一丝喘.息的机会。
俞简的眼闪过一瞬愕然,渐渐浮现出被亲.懵了的水光,两只手被越川捏在发软的腿.侧,五指受惊地屈起来,掌心沁出汗。
越川不加节制的狂.吻还在继续,不断向下蔓延,从下.巴到脖.颈,再到喉.结,逼迫俞简不得不配合着仰起头:“逢场作戏……过去的那些都是逢场作戏?都是你装出来给我看的?”
“越川!你……放开我!我现在是人不是妖!我拥有联盟公民应有的权利……”俞简被缠在脖子上的温.热感觉磨得全身滚烫,“……你没理由再把我困在身边!”
越川近距离盯着冷白修长脖颈前缘突出的小部分,没多想便伸舌.舔了上去,引得俞简双腿失去重心,把手扶到他胯.上:“你再说一遍这句话,信不信我在这里就上.了你。”
俞简还来不及反应,被外套裹住,一把扛过肩,越川拿手机给剩下三人发了条语音,径直坐着电梯朝地下停车场去。
“……你要带我去哪儿?”俞简被扔进车后座,顷刻间门窗俱锁。
正前方的后视镜里,越川那双被浓烈情.欲浸染透彻的眼睛在俞简满是吻.痕的脖子上停留片刻后移开:“俞简,让我放你走这件事,你想都不要想。”
一根烟的工夫,悍马H2在一座容积率极低的私人庄园门前停下,越川下车后打开后车门,扶住俞简的脚.踝单手把他抱了出来。
“这是哪里?你放我下来!”
越川站到门前的摄像头输入人脸,把门推开进入后自动上锁:“想在哪儿?”
“……什、什么?”俞简没听懂越川话中的深意,直到肩上披着的外套因为动弹掉在地上,越川也没有要去捡的意思,才隐隐猜到了大概,但此时已经来不及了。
“那就都来一遍。”越川把俞简放到沙发上压制住开始.亲,游.走的手伸入打底衫内衬,抓住下沿往上剥。
水晶吊灯下莹白的玉面反射出诱人的璀璨奇光,中上部遗留的红印像是催.情的迷.药进一步刺激了越川的神经。
“你喝酒了?”越川嗅到俞简身上的一卷淡淡异香,又联想起俞简喝完水后脸红的样子,明白了所有,“喝的还是白酒?”
俞简声音含混不清地发抖:“……只在水壶里加了一点,稀释之后度数很低的……”
越川脸上的表情虽然没多大变化,但手上遽然加重的力道惹得俞简不禁闭上眼闷哼一声。
布料落在地上发出不小的动静,趁此机会,俞简背过身想要从沙发上爬到别处,却被扣住脚踝猛地往后拉,越川发哑喑暗的说话声附耳传来:“还想到哪里去?”
“医生说伤还没好全,不能做太激烈的运……呃啊……”
铜墙铁壁般的船身在一片宁和的海面上开得很急,瞄准临近海岸线的礁石洞加速行驶,直至贯入,受搅动激起的白色海沫被带着一同涌进,将礁石洞穴灌满侵蚀。
俞简伏在沙发上大口呼吸着,被船震得眼前出现了重影。
巨轮开始倒退出海,才从垒砌的礁石群里露出半个船身,又再次启动发动机向前顶入。
俞简的指甲随着一波波拍打的浪潮刺进皮质沙发里,把真皮挖掉了几个口子,神智不清地发出只言片语:“……停、停一下……”
“停一下……越川……”
像是触发了某个开关,轮船再一次不客气地驶入,疼得俞简倒抽凉气。
“俞简,还要走吗……”越川越过俞简颤抖的肩.颈,用手将他的头转过来,捻了捻俞简震颤不已的唇.瓣,把唇覆上去,“我不会让你走的……你说一次我们就做.一次,直到你连跑的力气都没有……”
越川特地没有选择电梯,而是从别墅的楼梯一阶一阶地慢走上去,解开的皮带被抽出随手挂在楼梯扶手上,同时散落的还有越川身上弄脏了的白衬衫。
这一晚上从楼下到楼上,从客厅到楼梯再到卧室,整整八个小时,期间还有越父越母打来电话,询问两人中秋回不回老宅坐坐,被铃声惊到的俞简咬住越川肩.膀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越川也只是简单答了句在忙就匆匆挂断。
在无数次抗议叫停都失去效力后,俞简疲得只能半眯着眼任由越川从卧房到浴室,再从浴室回卧房地摆弄。
“还跑吗?还要和我到此为止吗?”饱腹后餍足的越川亲了口俞简削薄的眼皮,深情地从眉梢吻到鼻尖。
俞简困得睁不开眼睛,凭感觉猜测已经到了尾声,又涨又麻的身体放松下来,想要张嘴说话,下颌却酸得涩痛,只能微微摇头。
他的手机消息记录回收站里还剩着一条今天中午来自未知账号的讯息,对方没有说明来意和身份,只把一张高清彩照发了过来。
是自己和越川在医院路边漫步的照片,拍摄者寻找的角度很刁钻,并没有把重心放到他身上,而是对焦在越川的脸。
原本和博士生见面交谈几句后的他,得知了越川并没有多把这份文件放在心里,也没有要求一定要送达专案组办公地,于是这份文件就躺在联盟科学院的研究所里近个把月份,直到今日闲下来的博士生整理桌面时才又想起来。
俞简道谢后就拿着文件回到书房,还是打算把它放在越川的书桌上,直到收到了那条令人生惧的简讯。
即便没有明确指出,对方的意思也已经显而易见,这是想拿越川的安危来威胁他,逼他主动远离越川和专案组的其他所有人,远离快要呼之欲出的真相。
近段时间被压制的妖力反噬已经越发严重,有时候俞简只能躲到无人的洗手间里不停地在水龙头下用双手兜着冷水洗脸,但抬起头时依然能看见自己由深黑逐渐转向幽蓝的瞳孔。
他扶在洗手台的指尖稍动,户外的一根枝干粗壮的树就如同被天雷劈中一般断倒半截,幸亏树下恰巧无人,否则他也将和那些名录在册的害人妖魔一样,烧杀掠夺,无恶不作。
无论是主动还是迫不得已,只要杀了人,手上沾上了血,他就再也爬不出已经困住他前半生的无底深渊,所以他宁愿日日熬着被妖火灼心的煎熬,也不想放任极端危险的妖力自由释放。
俞简感觉到自己被抱住蹭.弄,顺势把下巴无力地搭在越川满是挠.痕的肩上,他终究是畏惧不敢的,当朝夕相处的朋友和爱人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份和不堪入目的二十年岁月,他们对自己的看法势必会一落千丈。
想到这里,俞简剧烈地抖了几下,觉察到不对劲的越川吻着他烧.红了的侧脸:“晚饭没怎么吃,饿不饿?我去给你点份热粥。”
俞简没力气回答,但用手环.住了越川的腰,挽留着让他下不了床,越川安慰地轻拍他的背问:“怎么了?我又不是去哪里,很快就回来。”
倏地,肩上传来一阵刺痛,越川没想到俞简会再次咬住他的肩,疼得嘶了一声,只得抱着俞简躺下来:“好好好,我不去了,已经很晚了,先睡吧,等醒了再吃东西防止你胃疼又发烧。”
俞简闭着眼,故意将呼吸放得又浅又轻,让越川误以为他已经入梦,也尽快地随之熟睡起来。
等身边的人再无声响后,装睡的俞简泫然睁眼,目光留驻在越川的脸上,从被窝里伸出的手抚上越川浓密的眉毛,再到高挺的鼻梁和鼻梁下的薄唇,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因激烈运动而余温未消、血色未褪的指尖正不断地发抖,不断地欲触又止。
比起终生困在漫长又寒冷的极夜,更可怕的是触碰到稀有珍贵的日光后又被剥夺,那真是生不如死。
而且他没胆量和那些虎视眈眈,威彼好畤之徒下赌,更何况赌注是越川的性命。他的爱已经不够分量,不能再拖累越川。
于是在删除短信,放下手机后,他又重新审视了这份鉴定文件,脑子里勾画出一个成形的谎言,又刻意嘱咐酒店里的服务员尽快上菜,还在白水里滴了几滴白酒壮胆。
俞简早就发现手中的议案页码不对,趁没人时不费多少力气就在书房的抽屉里找到了真版议案,酒桌上舒小文果然按他的引导问出了设定好的问题,不过就算在她地方碰壁失败,俞简也会转移目标,直至将话题引到议案上去。
一切都算计得完美无缺,直到在露天阳台他被越川吻得天昏地暗,才恍然发觉自己忽略了一个最大的不可控变量,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他远远低估了越川对自己的爱意和占有欲。
从小被当做试验品对待的俞简接触到的都是些冰冷的数据,所以惯会将生活里的一切量化,也包括了最难捉摸的感情。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跌倒在自认为最有把握的一步,而且再也站不起来。
他似乎再也找不到离开的正解。
俞简把手收回,四肢依然酸痛得不行,喉咙口被捅得发胀,他把眼闭上,将泪花逼了回去,抽动酸楚的鼻子后把半张脸缩进被子里。
听到俞简睡着了后,越川才睁眼,多年混迹捉妖抓人一线的他练就了堪称一绝的演技,细心如俞简,也没有发现一丝端倪。
从在天台他就发现问题了,这些天的相处越川直觉俞简一直有什么事情在瞒着他,无论是一听到cyan就意兴阑珊,还是从专业医生口中咨询得知肠胃炎根本不会引发反复高烧,除非已经演变为更加严重的胃.癌肠.癌,但这么大的病医院检查又不可能做不出来。
包括今天对于议案的争执和矛盾,以俞简的性格,完全不会因议案的真假和迟到的鉴定报告而发火生气,他那么聪明,出错的页码不存在注意不到的可能性,而摆在未上锁抽屉里的显眼议案,也不会因合拢而无人在意。
促使俞简和自己提出分手的原因,绝对不会是欲加之罪的怀疑与不信任,一定有更重要更不容忽视和拖延的因素,诱发了今晚注定要发生的一切。
会是什么呢?
越川伸手去够床头的手机,输入俞简的生日密码解锁,点开了最下面一排的本机通用软件信箱,全部都是些营销号的诈骗短信。
越川往左滑动,进入回收站,里面只有一条今天正午十二点的消息,按下恢复按钮后,短信的内容暴露在他眼前。
黑暗里幽亮发光的屏幕将越川的上半张脸照得阴郁不明,是一张照片,不用多想就辨认得出来,照片里手牵手的情侣是他和俞简。
尤其是自己那张极具辨识度的脸,被拍得特别清楚。越川回忆着当时的情景,借着照片的角度在脑海里寻踪觅迹,终于确定拍摄者的位置在马路对面那家不起眼的便利店。
他将短信再度删除,原封不动地放回床头,看着俞简累得筋疲力尽,比起以前每晚浅睡且噩梦连连的状态,今晚他被折腾得显然连做梦的精力都没有了。
到底是谁躲在暗中监视?又为什么仅凭这么一张照片,俞简就能断定对方会心狠到对他痛下杀手?
除非俞简早就认识且熟知对方的脾性,对他们的阴险毒辣手段了如指掌,甚至可能连频繁高烧和异于常人的疲弱身体都是拜他们所赐。
越川收紧了放在俞简腰上手的力度,把他搂进怀,揉过他的头发和后颈,在碰到那段奇热的颈骨后,越川垂下眼看见了俞简颈后闪着微弱蓝光的淡淡印记——
一条翅翼还未伸展开的鲲鱼正在俞简的颈部快活地游跃飞舞,还把两只蔚蓝的眼珠转动看向越川。
越川以为是自己出了幻觉,快速眨眼,但看到的还是那条灵动活泼的大鱼。
他似乎全都明白了,但又感觉彻底糊涂了,他的脑中乱成了浆糊,但有什么东西按捺不住地要从底下升起来,急迫地想让他知晓、明白,然后认命。
越川绞尽脑汁,都没想出个始末,但他确信怀里的人不会有错,即便俞简不说,他都能从细枝末节里推断出过去的二十年里俞简过的是什么样担惊受怕的日子。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俞简再回到暗无天日的过去,留他一人独自去面对这世上的血腥污浊与泥泞尘垢,他会查清一切。
越川的拇指轻轻揉过俞简身上留下的属于他的红.痕,在静悄悄的夜里再次吻了一遍俞简的泛.红微.肿的嘴唇,紧挨着侧躺下,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