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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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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盟安卫部顶层大会议室里一张三米长的会议桌上,每隔一段距离放着一把皮椅,坐着的人都是联盟里称得上名号的响当当的从政人物。

三四十岁起步的年龄,配套的夹克与休闲长裤,鼻骨上架着的无框眼镜,以及眼镜后那一双双闪着精光的眼睛,所有有头有脸的中年男人正把专注力都放于会议桌尽头的放映屏幕和正在汇报的越川身上。

“石雕藏尸案的主谋到现在为止已经非常明确。凶手于华康通过杀害联盟商会副会长张开诚的秘密情人冯安来进行嫁祸,目的是为了报复或者说搞垮张开诚和张氏,达到自己令张氏经营出乱再采取低价收购吞并的目的。”

“可惜嫁祸的手段漏洞百出,已经被警方掌握了关键证据。并且就在昨天,专案组还发现被害人冯安死前休学期间曾多次在西城区的一家地下酒吧工作,经过收缴酒吧老板的非法经营钱财和获取他对于华康的指证,证明两人的认识早于案发之前,目击者还多次目睹两人进行钱色交易活动,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受害者休学后一年短时间内维持高消费的原因。”

“合理怀疑冯安是受于华康指使,带着目的接近张开诚,只不过后因分赃不均或狗急跳墙,于华康采取了杀人嫁祸的曲线救国方法。”

越川讲得嘴巴干巴,拿起桌上的矿泉水喝了半瓶,又继续说道:“除此之外,警方还发现凶手于华康的真实身份并非人类,而是依仗十几年前联盟还未建立完善的人、妖身份识别制度的披着人皮的妖,在强烈的不明动机下,凶手在萍湾州区再次作案,此案区别于石雕藏尸案最关键的地方,在于于华康极其放肆残忍的作案手法。”

“除了这两起案子,在过往几年里,于华康曾多次选取萍湾州区不起眼的流动人口,进行断颈吸食脑脊液这项极其恶劣的犯罪行为。”

放映屏幕里几张犯罪现场受害者的伤口照片闪过,桌上的人一见到如此血腥的画面,避讳地低头喝水、拿帕拭额,其中一个说话较直的男人强势开口:“越组长,这种东西就没必要给我们看了吧?”

越川没转头前还以为是哪个惹不起的大腕,看清楚了才认出是某理事处从不下地干活的有名学院派领导:“李处没做亏心事,还怕鬼敲门吗?”

他从讲台下放着的矿泉水箱里抓了一瓶未开封的,腰都没弯使巧力扔了过去,正好砸在男人的前桌上,把他吓了一大跳。

“看李处快把水喝完了,多喝点,接下来要讲的内容尿点很多。”

男人本想一气之下踢椅子走人,但又想到越川身后是惹到就会让自己吃不了兜着走的越氏,脸色青冷地板下来,像块被门挤过的钢板,不再有什么声响。

这么大个臃肿的联盟机构,还是要靠商会将养着的,彼此别捅破窗户纸,今日留一物,他日好相见。

“我们还查到,于华康通过某种秘密渠道获得大量处方药品并封藏入石雕,将石雕流通至大量未成年人手中,引发了未成年人药物过瘾和大型自杀案件,其中包括但不限于女学生坠楼案、中学生卧轨自杀案。”

越川停下来把屏幕切至桌面,点开一张加密图片,图片中的大块碧绿色晶体cyan在实验室特有的紫外灯光下闪动着令人发怵的耀眼荧光,像一束燃烧不止的绿色火焰。

“运送的药品里频繁出现这种能够引发DNA大量碱基突变的未知化合物,鉴于其颜色性质,定名为cyan,对于cyan的研究还在不断进行中。”

越川两手撑在讲台上,说出了这段时间来对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事件的个人见解:“妖类产生最根本的原因也是基因突变,所以研究团队的主要目标在于确定服用cyan的人是否会转变成妖,也即cyan是否会通过诱发人类突变来促使人获得妖的某些能力。”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发出了并不信服的唏嘘和不怀好意的议论,有的只是单纯怀疑这种猜想的合理性,有的却是想捏住越川的小辫子将他一军,好灭灭这个未过三十却凭着真本事能与他们平起平坐的毛头小子的威风。

“越组长,你是在和我们讲故事吗?”其中一个坐在会议桌较靠前位置的人笑着发问,听上去喉咙里卡了几口老痰,“听说你们在调查岩阳公馆的时候受到妖袭击,是被击中了脑门吗?”

“妖就是妖,人就是人,这可是你们专案组之前定下来的信条,现在怎么自己打自己的脸,把妖和人混在一起了?”男人搬出不知多少年前的落后名言,打算把话堵死,让越川下不来台。

越川想都没想,一点不留情面地反驳回去:“时代都进步到什么程度了,您老人家还在原地踏步呢?拿几十年前的老话说事,是不是过几年AI机器人遍布大街小巷的时候你还要梗着脖子问机器人怎么可能取代人?”

“并且这个想法还只是处于萌芽阶段,不是说一定正确。岩阳公馆爆炸案里的妖已经不能仅仅用已有S、A、B、C四级分类制度来衡量,这反而说明了过去我们对妖认识的浅薄和改变这种陈旧观念的需求。”越川脸上没有任何笑意,举手投足间满是冷峻和不容置喙的威严。

“如果这个猜想在未来的某一天得到验证,那就意味着已经有人开始将cyan与其他处方药粉混合渗透入人类群体,把人当做活体实验对象。虽然基因突变的方向不确定、概率又很低,但一旦被诱导剂作用,突变率将大大提升,难保无法区分面前站着的究竟是人还是妖。”

越川站直走到屏幕和会议桌的正中间,不带多余感情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到那时,人是妖,妖也是人,在座的每个人都不能从这场灾难中例外。”

汇报到了终点,会议室里气氛静谧,风从顶层窗缝里隔三差五地流进来,吹得桌上放着的白纸黑字议案书卷翻起来几页,又降落回了原处。

议案书的封面上印着几个加粗的大号正楷字体“缉妖议案”和申请人的姓名职称,里面的内容涵盖了区别人类和妖类的全新定义、关键特征,也简短地列出了以闵汇市为创新试点的应急情况下联盟安卫部应对措施。

突然,长桌正对面的男人听完后鼓着掌站起来,大拇指上带着一枚成色上好的翡翠扳指,随着他击掌的动作上下微小滑动。

“真是后生可畏,越川,在简单听完你的提议后我确实觉得有必要调整一下联盟对于缉拿妖魔的态度和抓捕流程。”安卫部部长卢胜意笑容满面地拿起议案书,看向两边坐着不说话的其他人,“你们什么看法?”

与越川刚起过冲突的李处正试图找理由驳回,却在看到卢胜意鹰隼般的锐利眼神后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既然没有其他意见了,那就散会吧,这份议案里的内容会在接下来的一年里逐步实施,全权交由越川你来负责,有什么需求可以单独找我沟通。”卢胜意朝越川笑着,将手背在腰后,先行离开了会议室。

越川生来不喜欢和这些政客们推杯换盏地打交道,亦没多留,提上笔记本就坐着直达电梯到一楼,在看见大楼侧门几米外的悍马H2后乐悠悠地上了副驾驶。

俞简正在看手机,听见车门被打开的声音就把手机锁上收起来。

“有老婆接送下班真好。”越川系上安全带之前亲了俞简一口,顺带把笔记本放到后座。

俞简把两手搭在方向盘上,等越川坐好了才开始点火:“议案提交顺利吗?”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鸡蛋里挑骨头,不过结果还是出奇地顺利。”越川享受地吹着空调暖风,“卢胜意这个老家伙平日里可没有这么爽快,今天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难道是我敏捷的思维和能言善辩的口才打动了他?”

“那我还是倾向于他吃错药抽了风。”俞简的车技不赖,压着公路超速线开,没几分钟就已经在大马路上超了三辆车,搞得越川捏紧了车侧门扶手,心里七上八下。

“……开这么快干什么?不是还没到和舒小文他们约的饭点吗?”越川连想趁机打一把游戏的心思都没了,两眼盯着前方路况,生怕俞简这越飙越高的车速创飞边上打灯转弯的车。

“我和小文打赌能不能赶在上菜之前到。”俞简始终如一地踩着油门,眼角瞄了越川一眼,“放心,我有驾照的。”

越川看不下去,打算分散分散高度集中的注意力,去翻两座之间的扶手箱,找到了俞简的驾驶证。他打开外包装的皮夹子,一张白色背景的免冠一寸照抓住了他的目光。

这大概是俞简刚满十八岁的样子吧,虽然和现在相比没多大变化,但还是能看得出来有些青涩。

身上的一件纯黑T恤没有任何花纹商标,清清爽爽的,衬得俞简的皮肤更加白嫩。唯一令越川感到不适的一点,照片里俞简的风华正茂年纪映射在同龄人身上本该意气风发、肆意燎原,不说鲜衣怒马,也该朝气蓬勃。

他也是从那个年纪这么闯荡过来的,怎么会不知道这般大的少年脑子里在想什么,眼里应该闪着什么样的光。

但俞简给人的感觉更像是已经被酸楚折磨到身心俱累的情态,仿佛一轮炽热橙红的艳阳到了即将落幕的生涯尽头。

“在看什么?”俞简把车开进酒店地下车库后熄火问道。

越川把驾照放了回去,从车上下来后绕车走了半圈替俞简开门:“……看你从小就长得好看。”

“刚打了空调,外面冷,少见点风。”越川将车上的一条黑白相间的纯棉围巾围在俞简脖子上,牵起他的手,“走吧,希望你赢过舒小文。”

为了营造浓郁的中秋节节日气氛,酒店大堂被服务员贴上了很多玉兔和嫦娥的卡通气球,每一大圆桌都围着老老少少的一大家口子,和着香油的饭菜表面晶莹剔透,与酒香混在一起,勾得人神魂颠倒。

俞简空着嘴吞咽了两下,和越川快步穿过大堂进入预定包厢,一开门便见到玻璃转盘上已经多出了一盘醉虾凉菜,而舒小文正以胜利者的姿态举着手机和那盘虾自拍。

“你们来啦!”舒小文把菜放回去,贱兮兮地迎上来,“俞简,我赢了哦~”

越川不以为意:“叫人把菜再撤回去重上一遍不就好了?”

“什么?!怎么能这么欺负人!”舒小文听得心碎成了两半,“平常这么玩我也就算了,今天中秋还忽悠我,不怕嫦娥姐姐飞下来抓人吗?”

俞简把围巾取下来挂在一边,略惋惜地说:“算了,我愿赌服输,今晚不能喝饮料,只能喝白水了。”

没过几分钟贺星洲和老虞也到了包厢,人齐之后菜品逐一上了桌,五只高脚杯聚拢在圆桌上方,碰撞出清脆声响。

“中秋快乐——”

“今天说好了可不能聊工作啊,难得歇一会儿,这阵子可真是太要命了。”上了年纪的虞柯喝完半杯酒开始忆往昔,“我在刑警队伍一线的时候都没这么忙,恨不得能分身,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

贺星洲宽慰似地拍拍老虞的肩:“只要想着马上就能结算的年底奖金,应该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一听奖金三人都来了兴趣,旁敲侧击地开始试探越川:“组长,今年的年终奖金……会不会比去年多一点呀?”

越川看见俞简酒杯里的水只少了小半杯,料定他吃的不痛快,用公勺盛了碗圆子羹给他:“这不是还有好几个月吗?早着呢。”

三人都像是泄了气的皮球,食欲虽未大减,但终归缺了几分兴致。

“帮你们打听过了,是去年的两倍。”越川放下酒说,“安卫部年底应该不是被夺舍了吧,忽然加了福利待遇总感觉没什么好事。”

“哎呀管他好事坏事,到自己钱包里的就是实打实的乐事,”

舒小文笑呵呵地幻想着奖金到账后坐商务座飞机去北欧度假的快乐时光,心说总算不需要羡慕朋友圈里谁去了哪儿旅游,谁到了哪儿观光,然后留下一句“替我自由”了,连因案情还未结束取消掉的三天假期都显得没那么遗憾。

俞简又喝了小半杯的白开水,煞有其事地抿了抿唇:“你们实验室的研究进度怎么样?”

舒小文高兴得忘乎所以,自然也不会在乎连续半个月在实验室里枯燥无味的生活会破坏当前的心情:“熬了好几个通宵,总算出了一批数据,是有关肌肉注射cyan是否能引起模式动物小鼠和猿猴基因突变的。”

“经过专业的数据分析,答案是肯定。但还不能确定口服使用和其他给药方式可不可以,也没有关于剂量和其他因素的结果,总之整个项目还刚刚开始,后面的每一步都需要不少时间和人力。”

舒小文放下筷子问:“俞简你没看那份议案吗?里面应该都囊括了吧。”

俞简的脸边不知为何红红的,可能是室内空调温度设定过高的缘故:“……安卫部定的会议日期很赶,我没来得及看就交上去了。”

舒小文走之前曾在越川办公室的抽屉里看见过几份备用议案,里面的内容和正式的基本完全一样,俞简就算没赶上,也不可能对此一无所知。

她还要说些什么,越川却早一步开口问俞简:“脸怎么这么红?”

俞简自顾自脱下外套,里面是一件熨烫整齐的高领打底衫:“可能是太热了吧,我去外面吹吹风。”

越川拿着外套跟在俞简后面一起走出了包厢,穿过通往露天阳台的酒红色长廊,门一开扑面而来的是闵汇特有的临海夜风。

俞简站到高楼的栏杆边缘,手虚虚地扶着,碎发被海风吹动拂乱,擦过他的额头和眼角,朝一个方向飘浮。

他没有理会走到身边要替他披上外套的越川,反而用手挡了一下,点燃从口袋里抽出的一根烟,单手夹着,望着远方那片沉寂无垠的海轻轻地吐着白雾。

俞简的双颊上的红晕并未因凉爽夜风而褪去,反而被烟头忽明忽灭的橙光映得更深更醇,他甚至都没有回头看越川一眼,像是随时随地能抛下一切抽身就走的决绝旅人般,掸了掸烟灰:“你难道不该给我个解释吗?”

越川提着外套的手一直悬在空中,姿势未变:“给你看的议案是简化版,有很多内容都被删除了。”

“谁删的?我吗?”俞简把还剩一半的烟碾灭,用纸巾把烟头裹起来,全程仍未有一个多余的眼神。

“非安卫部公职人员不能提前看会议内容和政策法案,这是规定。”越川把那张纸巾接过来,放进自己的口袋里,“……我也没有办法。”

俞简转过身,目光冷淡,语气凝涩:“警方的案情进展不可以提前透露给公众,这也是规定。”

“……”越川想要去碰俞简发红的脸,但被刻意偏头躲开。

“你不相信我。”俞简肯定地判断着,两眼倒映出一轮东升的圆月,边说话边往后退了半步。

越川怕后方的栏杆支撑不牢,俞简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前跨过他的位置,先一步用手抵住了俞简要撞上栏杆的腰。

“太危险了,别再后退了。”越川伸手一碰到俞简的身体就被拍开。

“因为什么怀疑?是出现在岩阳公馆、口口声声说和我很熟的刀疤男,还是到现在还调查不出来我的履历?”俞简停住脚,从最开始的半仰着头到平视,“你一直都没有对我打消疑虑,越川。”

越川一听到自己的名字被俞简从口中念出来就心神不宁,心脏像是被带刺的粗藤条捆起来,伴随着流血搏动又疼又痒,欲罢不能。

“你嘴上说着最动听的情话,做出来事情却言行不一,说到底还是因为我能为你追求的正义起到不可或缺的辅助作用,你才把所谓爱字挂在嘴边的,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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