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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关押期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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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军的琼斯少校带着三个士兵来到我们家,那几个士兵毫不见外地在我们的客厅晃悠,用手拉扯诺娜妈妈编织的毯子,还有壁炉架上孩子们用泥捏的“雕塑”。我们的几个孩子反而拘谨地站在沙发后面。

啪的一声,有个士兵把一个象狗或马的泥塑碰掉在地,摔碎了。曼尼悲愤地跑过去捡拾地上的碎块,那三个士兵嘻嘻笑着逗他,其中一个人一边腮帮子鼓鼓的,还嚼着口香糖。

琼斯少校让士兵们出去,递给曼尼一只圆珠笔。曼尼见我点头,伸手接了过去。琼斯教他如何按动笔部按钮,把笔尖伸出来,曼尼大感兴趣,忘记了摔碎的泥塑。

后来琼斯说明来意,是劝我与美国人合作的,说他们看过我的毕业论文,希望我到美国大学去研究心理学。

我的硕士毕业论文内容中规中矩,没有什么突破性的研究,我好奇地问他看中了我哪一个研究点?他支支吾吾说不出,我心想他一个军人自然是不懂。

“听说你还会占星,不如给我占一下星相吧,”他说,“下次我带个专业心理人员,我们再聊心理学。”

我拿出工具,准备给他做占星。

“我听有人说,你以前给妠粹的高级官员做过通|灵?”他又问。

给希拇莱做的那些事都是保密,虽然现在战争已经结束,但我还是本能地不愿意透露。尤其现在阿尔伯特不在身边,很多事都要我和希尔德商量着做决定,总是怕我们几个女人带着孩子被人骗了。我甚至有点怀念以前还有舍伦堡这种精明人在身边的时候。

我说:“我没有通|灵能力。那是我不得已自保的手段,用直觉讲一些模棱两可的话,再使用心理学的方式观察他们的反应,总是能说得七七八八。”

琼斯不再多问,只是占了星。

后来他确实带了一个美军里面的心理医生,对方曾在海德堡留学,德语十分流利。我们聊了催眠研究,他对我做的一些前世回溯催眠很感兴趣。这人甚至还认识朗格教授,说在美国的学术会议上见过。几天后,琼斯带来了朗格教授的亲笔信,上面邀请我到美国继续做研究,还说如果愿意,可以跟着他继续读博士。

我和希尔德再三商量,都有些心动。战后德国物资紧缺,吃穿用度都相当艰难,虽然我们有存款,但东西越来越贵,有时还买不到。如果我能去美国,其他人都能跟过去,生活更舒服。琼斯还表示,愿意帮我们寻找兰肯。

“您如果足够配合,还有助于给施特恩少将减刑。”他这样说之后,我更加有意向。

只有赫林见琼斯三番几次地找我,劝我去美国,变得忧心忡忡。“难道您要离开施特恩少将了吗?”他这样问我。

“当然不是,”我说,“阿尔伯特减刑了出来得更早,可以到美国找我们。”

赫林脸上不认同,但又找不出理由反驳,只说:“美国人不怎么样,没有想的那样好。他们在大街上用几双丝|袜就想让德国姑娘陪他们睡觉!”

这话引起一片沉默。希尔德早些时候出门,也遇到士兵骚扰,但由于德国士兵侵略其他国家时更加过分,没有人敢说什么。后来琼斯和我接触多了,他也只是提醒我们哪些地方不要去,比如士兵俱乐部等等。

5月初的一天,他们说要和我进行最后一次意向确定,说哥伦比亚大学和纽约大学都愿意和我签订聘用合同,我如果同意了,就可以准备启程了。我到了以前德国士兵的兵营,现在是美军司令部。

这里没有美国大学的代表,而是一位美国准将接待了我。准将和我谈了谈我的专业,我详细介绍了在仁慈医院的工作,但他显然不太懂,也不是很感兴趣,只是热情洋溢地说着“美国欢迎你”,让我在一份合同上签字。

我仔细读了合同,并非是大学的正式研究人员聘用,其实主要是为军方工作,同时在大学挂职。我觉得不太对劲,没有急着签字。准将不理解,让琼斯当翻译,问我怎么回事。我提出了疑问,琼斯笑道:“那是正常的,现阶段军|事发展是重头戏,许多大学教授都为军方提供咨询,甚至是朗格教授也为我们提供了一些了解希特嘞的建议呢。”

这个说法到也有理,但我还是说,想直接和朗格教授通个电话,聊聊此事后再决定。准将见我收起了笔,不易觉察地皱了眉。琼斯向他使个眼色,对说我可以回去考虑一下,他们会想办法和朗格教授联系,通电话不容易,但让他写一封长信介绍那边的工作还是容易的。他让一个后勤兵送我出去,两人关上|门密聊起来。

出门时,我见一个女秘书拿着垃圾筒出去,里面是碎纸条。有一个纸条掉在地主,我随便一瞥,有人脸和几个字飘过。我停住了脚步。那人脸赫然就是海因里希。我赶紧向垃圾筒里望去,果然,在其他纸条上,我看到了沃里斯、我和希拇莱。而旁边的文字里,我也拼凑出一个句子:“曾为……进行秘密武器研究……”

我心中警铃大作,眼前一阵阵画面闪烁,意识里,一片红眼乌鸦扑飞而至。

怎么又是它们?我还以为随着希特嘞的失败,它们也销声匿迹了呢。

“当然不会,”为首的乌鸦傲然道,“我们是一直存在的灵性力量,只是不断变换在地球的代|理人而已。你曾经把我们推离德国,因此我们的一部分力量在世界另一端安了家。”

它们冷笑着飞走,我已经一身冷汗。美国人找我,根本就不是为了什么心理学,目标一直都是为了希拇莱那些秘密武器。怪不得琼斯第一次见我,就想套问我通|灵的事。

我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在外面等了半个多小时,直到准将和琼斯一起出来。我对他们说:“我已经想好了,不去美国,我会留在德国等待我丈夫出来。”

琼斯还有点意外:“埃德斯坦女士,我们可以再谈一谈细节,是不是对那两所大学的条件不满意——”

“女士,”准将打断了他,让琼斯向我翻译道,“我们原本已经找到了你在柏林的朋友,她在苏|联士兵那受了点屈辱,但没有什么大问题。我们原本打算派出美国士兵把她接出来的。你真的想好了吗?”

这赤|裸裸的威胁让我心里的火几乎压不住:“准将先生,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心理医生,对占星有一些心得。受妠粹逼迫,我做了过量的占星工作,44年底一场大病,差点死去,直觉力大不如前。请原谅,我现在对心灵感应或通|灵一类的事力不从心,也不感兴趣,如果你们希望我到美国从事这方面的研究,只怕帮不上忙。”

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们也只得让我回去。

几天后,这里的小学恢复上课,希尔德去应聘老师。她告诉我:“美国人原本要选择没有妠粹背景的老师,而我在学校当美女联盟主席时入了国社党,原本是没有资格的。但德国宣布战败后,赫尔穆特(毛奇)已经在意大利公开了身份,再加上|我还提到阿尔伯特曾经参加施陶芬的密谋,有这几件事,他们答应让我试试。”

说完她沉默了一会道:“世界真的变了,以前他们秘密反抗,人人避之不及,怕给自己惹祸上身,现在他们这些事却在保护我们。”

她见我沉吟,故意说笑道:“怎么不替我高兴?我第一个有了工作,再也不用你用积蓄养活了!”

曼尼年龄还小,没能一起上学,哭了一回。于是赫林答应早上带着他一起送其他孩子上学,放学也带着他去小学门口接人。

赫林听我说拒绝了去美国,非常高兴,我知他为人可靠,把真实原因告诉了他。他闻言点头松气,似乎一开始就想到了。

放学后,赫林都要仔细问孩子们在学校接触了谁,有谁问过什么问题。我知道他在防备美国人向孩子们套话。不过孩子们都不知道我有通|灵能力,希尔德也守口如瓶,并没有什么意外。

我的不合作给家里带来了很多困难。希尔德也没有应聘上老师,美国人还禁止她和毛奇直接联系。但她反过来劝我:“不要担心,如果你向他们妥协,将来会更后悔。”

一周后,有天放学时赫林和希尔德带着孩子们回来,诺娜妈妈拿着一条裙子出来迎他们,几个女孩放下书包抢着试穿。诺娜妈妈笑着说:“不要抢,这是给最高的女孩子做的,咱们面料不够,用希尔德的一条裙子给你们改的。”

街道上走来几个美国士兵,要把赫林带走。

赫林走近我,轻声说:“我在路上就看见他们了。这跟您没有关系,不要为了我妥协。”然后他用目光向我道别,跟着美国兵走了。

曼尼大哭,被诺娜妈妈抱住。希尔德恨恨地踩了踩脚。

这天晚上琼斯又来了,对我说:“我们查到赫林是你丈夫的副官,曾经参加过侵略法国以及北非的重要战役,也在东线服过役。虽然他一条腿残疾了,但这之前还在征兵处工作过,应该到战俘营里受到应有的惩罚。”

然后他又拿出一封信,信上明显是阿尔伯特的笔迹。那写我名字的熟悉的字迹让我心中热血翻涌,但还是忍住了没有主动去拿,直到琼斯把它递到我手上。

这是一封很短的信,阿尔伯特匆匆写了几句报平安的话。说他先投降了美国人,后来被移交给英国人,这是移交确认后他找时间写的几行字。当时琼斯去找他,说在海德堡见到了我。

末尾很潦草的“我爱你”,他写了两次,我在心里读了四五遍。

“他在英国要关押多久?”我问。问完了又想,这也不是琼斯能决定的,但抬头却见琼斯意味深长地微笑着。于是我明白了,他还是那个意思,如果我愿意和美国人合作,阿尔伯特的待遇会好一些。他故意去找阿尔伯特,给我带来这封信。

“你没有必要留在失败的德国,”琼斯说,“有能力的人都会投奔光明,到更好的国家去。”

不知为什么,这些话听来分外荒诞。当年从希拇莱口中听到“神圣使命”这个词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我不是为某个国家或政权工作的。”我说。我不想和琼斯辩论谁是光明谁是黑暗,我也不想投奔任何自诩光明却威胁别人的强权。

后来,他们不再“旁敲侧击”地用周围的人来威胁,而是直接通知我,我曾经参与希拇莱的项目,因此要受到关押和审查。

“我受妠粹强迫,是参与了一些项目,但我还是暗地里帮助了一些人。”我举出圣马乔丽的事,但琼斯说:“这些都会在你关押期间进行调查取证。”

于是在6月份,我被送到英国剑桥附近一个叫作“农园厅”的别墅中,在这里还关押着海森堡和其他几位物理科学家。

“好久不见了,”海森堡对我说,“我还以为您去了美国。”

我苦笑:“如果我同意去美国,就不会来这里了。”

“您会弹钢琴吗?”另一位科学家哈恩问道,他和海森堡是朋友,当时他们都去了我父亲下葬的公墓,我们也见过一面。

“会一点。”我不明所以。

“太好了!我们终于可以听一些感性的音乐了,”哈恩笑道,“沃纳(海森堡)的琴声过于‘精确’以至于失去了情绪,我实在受不了。”

其他人都大笑。

这里条件不错,有书报广播,也有音乐和娱乐,伙食也不错。我了解到在这里的几位科学家都参与了原子研究,因此被关在这里审查。

科学家们个个天真坦诚,随时随地讨论学术问题,有时连音量都不控制,越聊越激烈。话题常常围绕着到底海森堡的原子武器。这些我也不懂,因此很少参与。偶尔海森堡想找我讨论我提供的核电站资料,但我总觉得背后有眼睛盯着,所以只在户外时才和他聊几句。

1945年8月9号,广播里传来消息,美国人向广岛长崎投下了原子弹。当时科学家们正在弹子房里玩游戏、聊天,听到消息时全都呆住了。尤其海森堡,似受到极大震撼。

“真的让他们抢先了呢。”哈恩语带不甘地说。

“所以您的研究方向一直就不对,是吗?”另一个科学家咄咄逼人地问道。

海森堡面色苍白,没有回答,身子摇晃了一下。

“您总是那么自信,认为自己掌握着这方面的主动,现在看来,也许您从来都是一个二流科学家,早就该回家去!而不是带领德国物理研究走错这么多年!”那人继续攻击道。

“够了!”哈恩阻止那个人,嘲讽的人则抽|出烟来点上了。

海森堡有点踉跄地走出门,我也跟着走了出去。

海森堡回头看了看我:“不,不需要您安慰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捂着嘴,勉强说:“我不是安慰你,只是觉得室内的空气让我有点——有点——”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头也晕乎乎的,我伸手扶墙,被海森堡托住了胳膊。

“您怎么啦?出什么问题了?”他慌乱地四下寻找,发现哈恩出来了,让他去叫医生。我在他搀扶下到外面坐了一会,等待医生到来。

这期间,我又吐了两回,虽然没吐出什么。海森堡一个激灵:“他们——他们不会是下毒了吧?”

我摆摆手:“不可能,不会的。”

我想到,阿尔伯特4月份最后一次回柏林,两人知道分离在即,格外不舍,洗澡时在浴室缠绵良久,没有采取措施。事后姨妈没来,但由于逃离柏林的混乱,刚到海德堡的忙碌,我一直没时间管。现在想来,应该是怀|孕了。

没想到孩子在这时候到来。

在美国研发出原子弹的消息之后,海森堡变得非常孤独,不经常和其他人讨论学术了。总是独自在外面散步,遇到我时会聊一聊。见我日渐明显的肚子,他说:“也许你应该答应他们,去美国生活。这样孩子会有一个更好的环境。”

我没有说话。

“难道您也和我一样,是希望把自己的研究留在德国吗?我不知道您这样热爱德国!”他有些激动地说。

我又摇头:“不,海森堡先生,我研究的东西是没有国界的。可如果我去了美国,它就要受限于军|事用途,变得有国界了。我对心理学和神秘学有自己的规划,我希望它能让普通人了解自己,而不是去研发武器。”

“美国现在是正义的化身,为正义效力,不好吗?”他涩声问。我明白他的苦涩,以前他是物理界的领军人物,但最近好几个科学家在反对他。有些指责他为希特嘞做研究时故意出错,是背叛德国人;也有人指责他一直在积极研究原子弹是妠粹帮凶。他两头不讨好。

“事物是相对的。打击法|西|斯的时候,他们当然正义的化身,但现在不一样了。”我说。

“听起来,您也像我一样,将要走入道德困境之中了。”他自嘲道。

“正义与否,不是取决于国家,而在于动机。这个世界在发生剧变,是非对错都会混乱颠倒,我们只能时常检查自己的心,看看做一件事的动机是否为了自己或少数人在伤害更多人。除此之外,还能怎么样呢?”

“是的,还能怎样呢?”他低声重复。

怀|孕之后,英国人给我带来了一封阿尔伯特的信,这已经是特例,因为其他科学家都不允许和外部通信。阿尔伯特关在伦敦北部,他说起天气经常不好,但是关押的都是将军级别的战俘,生活还是有保障的。

“我们甚至还有战俘音乐会,”他信里说,“有一次我演奏了你爱听的《人生的旋转木马》,没有人认识这首曲子但所有人都爱听,他们愿意为我伴奏。”

我微笑起来,这是《哈尔移动城堡》里的插曲,我因为爱听所以时常在家里试着演奏,阿尔伯特听过几次就学会了,而且当然弹得比我好。

秋天即将过去,10月份的时候,我迎来了大出意料之外的访客,毛奇伯爵。

他穿着干净的暗条纹西服,拿着雨伞,像一个英国绅士。我上前拥抱他,他则小心地盯着我的肚子。

“几个月了?”他惊道。

“你怎么没有回德国?”我则问。

他笑起来。我们互相说明了情况,他是从广播上听到阿尔伯特参加战俘音乐会表演后,联系到了他,得知我在这里。

毛奇说:“还记得当时你托我送出去的集|中|营笔记吗?我正在找那个人,希望他还保存着那份资料。有了它,你肯定能出去。”

“会不会很难?”原来琼斯还说他们会主动调查我帮助圣马乔丽的事,现在看来他们只是把我关在这里,什么也没有做。

“已经有线索了,”毛奇温和道,“再说即使再难,怎么会有你想方设法救我更难呢?”

我一笑,他都知道了。他又说起自己刚离开德国,先在瑞士待了一段时间,又到了意大利,他在那里有一些人脉。

“我打算战后从政,所以希望得到一些支持。”他说。

“从政也不错,但你怎么不回国呢?希尔德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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