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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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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的阳光从外面照进来,在书房里慢慢流转,越是明亮耀眼,就显得越是苍白寒冷。袁窈的沉默像一种最不值一提的反抗,袁驭恒笑了,道:“想不出来没关系,为父替你拿主意。我这次出去打了几个州县,给你那两个哥哥各一个做封地,我看郁林离这边近,百姓也富裕,就赐给你了。”

袁窈静静地听着,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值得他用尊严甚至生命换的,只有自由,而不是其他无辜者的膏血。袁驭恒见他毫无反应,也沉下了脸道:“明天给你刻印,拿你该拿的东西,其他的不必再提。”

拿了这些东西,就要为他做更多不耻之事。袁窈觉得那样的人生活着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整个人像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良久才道:“是,多谢父王。”

数日后袁窈拿到了印绶,郁林成了他的封地,当地赋税的六成都归他个人所有。袁窈见过祈族人被奴役的悲惨日子,对于那一个郡的百姓只有同情。袁悬听说袁窈也得了封赏,觉得他这个小妾生的根本不配和自己平起平坐,心里很不痛快。

傍晚他在园子里遇见了袁窈,见他穿着一件月白色的锦袍,外头披着一件白狐裘,穿行在薄薄的暮色中,着实好看的让人忘俗,难怪萧家那小子被他迷昏了头。袁悬暗自嫉妒他为父亲办成了事,却又瞧不起他跟男人苟且。他径直朝那边走了过去,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三弟,听说父王把郁林给你了,恭喜啊。”

袁窈神色淡淡的,道:“二哥早就有封地了,还是你受父王器重。”

他说着要走,袁悬却不打算放过他,挡在前头道:“你自己的地方,不去看看?”

袁驭恒打下郁林时就收下了当地的簿册,一共有多少户,每家有多少人、多少田产都写得一清二楚。当地的郡守已经被杀了,袁驭恒换了个心腹管着那边,让袁窈有空过去看一眼。

袁窈只觉得那些百姓可怜,若自己真说了算,就免了那些苛捐杂税,也让他们的日子好过一些。不管怎么样他总得去一趟,不然又要被人说不把父亲的封赏看在眼里。他淡淡道:“这两天就去。”

袁悬看他过得好就难受,非得气一气他不可。他装出一副热络的姿态道:“你头一次领封地没经验,二哥教你点东西。”

他走近了些,凑在袁窈耳边道:“那些人都是贱骨头,好好说话没用。你就提着鞭子去,不听话就往死里打,像驯狗一样就对了。”

袁驭恒前几年就把月照山交给了袁悬管,让他开采玉矿为自己敛财。袁悬经常让监工鞭打祈族人,打死了就拖到乱葬岗随便埋了。袁窈心中早就恨他,面上却只能隐忍,没想到他今日居然当面挑衅自己。

“奴隶跟猪狗一样,打死了也无所谓。有些玩意儿天生就下贱,不用当成人来抬举。”

袁窈听着他恶毒的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手却攥成了拳头,指甲都抠到了手心里。他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一拳打断那畜生的鼻梁,他害死了那么多人,非但毫无忏悔之意,反而引以为豪。

这地方从上到下,全都是泯灭良知的恶魔,袁窈的呼吸都在发抖,脸色却越发苍白了。

袁悬成功激怒了他,得意地哈哈大笑,随手一拍他肩膀,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了。

袁窈看着他的背影,从来没有这么强烈地憎恨过这个地方。他憎恨这里的每一个人,也恨自己身上流淌的属于袁氏的血。他的眼神沉了下来,其他的事他都不想管了,他只想带母亲离开这里,走得远远的,从此再也没人找得到他们才好。

书房里,袁驭恒和狄彤昀相对而坐,桌上的茶水弥漫着白雾般的水汽。狄彤昀道:“多亏大哥指挥,算无遗策,咱们头一场就打了个大胜仗,从周边征了不少钱粮和人马,接下来也必然势如破竹。”

袁驭恒没他这么乐观,神色平静道:“朝廷没这么好对付,咱们的实力不足以跟他们抗衡,想赢就不能拖。”

狄彤昀还想着太祖皇帝打下大新花了十来年,他们还不知道要多久。他道:“那要怎么打?”

袁驭恒一副淡然的模样,翻倒了面前的茶杯,手指沾上了水,起身往挂在墙上的羊皮地图上划去。一条深色的水迹从云南北上,直接划到了长安。

狄彤昀的神色诧异,仿佛觉得这想法太激进了,道:“大哥,这……”

袁驭恒淡定道:“等人马休整完毕,趁其不备直捣黄龙。你带八千精锐北上,我带主力从斜谷接应,十日之内就能抵达长安。”

狄彤昀觉得这想法出其不意,朝廷定然也想不到他们有这么大的胆子。袁驭恒能有今天的权势地位,不光是运气好,更是因为他比一般人有野心,敢想敢做。他就是胆子大,手腕硬,忍得起,这才能拿得下。

他是个不世出的军事奇才,就算恨他的人也承认这一点。狄彤昀这一身富贵都是大哥给的,他指哪儿自己打哪儿,对他完全信任。

袁悬从前头过来,本来想跟父亲交他管的账,却看见两个影子映在窗户上。他听见狄彤昀正在跟他谈论接下来的打算,心微微一动,便藏在拐角听听他们说什么。

狄彤昀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道:“大哥,你莫怪我心急。咱们现在已经占了这么多领地,你是天命所归,不知何时称帝?”

袁驭恒淡然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狄彤昀道:“可是大家都盼着呢,你至少应该给几个儿子一个定心丸吧。”

袁驭恒知道他们只不过想分好处而已,倒也不必称帝那么麻烦,随手画饼就行了。他道:“我若为天下之主,就给你封王。孟昔想当部落首领就让他掌管西南。至于那几个孩子……”

他沉吟了片刻,觉得长子袁斌文武双全,一直都是自己最靠得住的儿子。他道:“太子之位是斌儿的,老二和老三都封王,待遇相同。”

狄彤昀有些意外,他知道袁窈的母亲不是汉人,道:“老三也有资格分?”

袁驭恒道:“他毕竟也是我的儿子,先前他把他祖父换回来,又为本王做了很多事,原该得到那些,要不然外人说我赏罚不明。”

袁驭恒喝了口茶,缓缓道:“老三其实很聪明,比袁悬品性好。他心思其实最像我,若是以后能专心辅佐他大哥,我就放心了。”

袁悬在外头听得一清二楚,气得脸色铁青。父亲信赖大哥的能力,又觉得老三生得聪明惹人怜爱,就觉得自己阴沉沉的不讨人喜欢。袁悬一直觉得自己出身高贵,把谁也不放在眼里,没想到自己在父亲眼里还不如那个奴隶生的儿子。

袁驭恒叹了口气,道:“老大各方面都不错,就是性格有些莽撞;老二心思缜密,却过于刻薄算计;老三聪明隐忍,弓马练得也不错,就是出身不高。老四体格壮实,是个将才,就是从小养在外头,跟家里不亲。唉……养了这么多儿子,竟然一个合意的都没有。”

狄彤昀道:“大哥春秋正盛,以后当了皇帝,还会有贵子的。”

袁驭恒哈哈一笑,道:“到时候再说吧。”

袁悬不想被父亲发现,悄然出了院子。头顶的月亮青惨惨的如弯钩一般,袁悬想着父亲的话,心里像有一把火在烧。父亲虽然表面上对待袁窈冷淡,其实把他娘看得很重。他把那个女人单独藏在白兰院里,怕她跑了,又不准任何人看到她的容貌。

逢年过节的时候,袁悬才能在家宴上见到那个女人。她生的确实美丽,就像最华美的珠宝,生来就该镶嵌在强者的冠冕上。父亲就是配拥有她的人,可惜她不愿与他为伴。这么多年了,她始终像一块捂不热的冰,让父亲对她也渐渐失望了。

袁窈生得像她,父亲爱他母亲,对他自然也与别人不同。袁悬看得出来,若是袁窈的心向着父亲,自己根本就争不过他。披枷戴锁又如何,父亲要抬举他就是一句话的事。他为父亲做的事别人都无法替代,这两年父亲对他越来越器重,这样下去他迟早会超过自己。

袁悬越想越气,无论如何也不能被那奴隶爬到自己头上。这时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却是袁驭恒送了狄彤昀出来,他正要回去,忽然见袁悬站在院子里出神。

他出声道:“悬儿,你在这儿干什么?”

袁悬一诧,没想到被父亲发现了。他定住了心神,把账本交过去道:“父亲,这是月照山上半年的账本。”

袁驭恒接过去,随手翻了翻,心不在焉道:“好,你回去吧。”

袁悬还迟疑着没走,袁驭恒觉得有些奇怪,道:“怎么了?”

袁悬把心一横,道:“父亲,之前刺客逃跑的事,我觉得可疑。”

袁驭恒扬眉道:“喔?”

前几天严硕来刺杀狄彤昀失败,被关在地牢里,本来打算等袁驭恒回来就处决了的,却没想到马厩走了水,等前头的火扑灭了,地牢里的人也不见了。大家寻思着必然是严家的人声东击西,悄悄潜进来放火救走了那小子。他是个无足轻重的人,逃走也就算了。袁悬却还惦记着这事,道:“被抓的那小子叫严硕,跟三弟在太学就认识,说不定就是三弟勾结外人把他放走的。”

袁驭恒知道有这种可能性,袁窈那孩子念旧,心也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硬,就算是他放的火也不奇怪。只是他让袁窈为自己牺牲了太多,心里觉得对他有所亏欠,就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算了。

他淡淡道:“不至于,你想太多了。”

袁悬还想争辩,袁驭恒沉下脸道:“眼睛不要老是盯着别人,把你自己的事做好。”

他说着转身走了,袁悬气得手直发抖,以前父亲对自己总是很好,如今居然为了那个贱种斥责自己。他攥紧了拳头,觉得那小子不能留了,自己非除了他不可!

三日后,袁窈让人备好了车马,往郁林去查看情况。他骑在马上,身后带着二十来名侍卫。一路上见房屋破败,田地无人耕种,一片颓废的景象。父亲说此地富庶,那也是从前的事了。他带人打下此处之后,放士兵掠夺了数日,百姓们恐惧的无法生活,纷纷抛弃田产北上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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