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们语文课上的话题啦,对婚姻的看法那些,也许会成为考点呢。”乔夕惊讶地发现自己今天撒了好多个谎,但如果谎言的目的是出于爱,那何乐而不为呢?
“呵,我还担心你早恋呢,这么久没见,感觉你像变了个人。”
“妈,你觉得以前的我是什么样的呀?”
乔妈想了想,说:“小时候的你可调皮了,从来不爱学习,在班上总爱当‘大姐大’,而且你比那些男生聪明的多,总是让他们当你小弟,都是你爸惯的。不过我真没想到你换了个学校竟然变成年级第一了,看来是环境的影响啊……”
“哦……”乔夕万万没想到过去的“自己”竟然是这种人,“其实一开始也很不习惯,像一个人来到了全新的世界……幸好遇到了凌寒,还有爸爸妈妈,现在的我是如此幸福,以前从来不敢想……”
“你们真的只是好朋友吗?”乔妈再次质疑,“乔夕呀,早恋的话总是女孩子吃亏,你要以自己的前途为重啊。”
“为啥总是女孩子吃亏?”
“这……”乔妈有点犹豫,“妈是过来人,女孩子总是更容易上当一些,一不小心就陷进去了。你们不是学过那篇古文,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哎呀那都是几千年前的古人了,我有自己的判断,”乔夕笑呵呵地说,“况且我不同意女孩子更容易‘上当’这种说法,如果投入更多感情就是上当,那人类干脆分配婚姻算了。”
“你这孩子,”乔妈恨铁不成钢地说,“那你一定要多小心,如果他有越界的行为,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哦。”
“知道啦知道啦,”乔夕表面不耐烦的样子,其实心里流过一阵温暖,自己终于像一位普通的女高中生一样,有一对会为自己操心的父母了。
“乔夕!”凌寒出现在厨房门口,“等会一起回学校吗?”
“嗯嗯,也快收拾完了。”乔夕回房间背上书包,“爸,妈,我们先回学校啦。”
“路上注意安全!”二老忧心忡忡地看着远去的两个人,乔妈憔悴地靠着乔爸:“我们是不是到了该操心孩子的年纪了?”
“虽然这么说,但17岁的感情总是很美好、让人羡慕啊……”乔爸感慨。
张东拖着双腿一步一步走向别墅,仿佛里面灌了铅。
39度的高温在持续破坏着他的身体,更何况行走在冰冷的雨中,此时他感觉自己像是冰河世纪以来被封冻千万年的行尸走肉,四肢没有一缕温度可以存活。
但内心的疲惫让他完全无暇顾忌身体的状况,一种苍白的无力感从骨头缝中渗出,渐渐将整个人包裹住。
原本以为自己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就算不能轻松救出乔夕,至少也能保住凌寒周全。可现在虽然乔夕平安归来,但这份结果不知道添加了多少巧合:若不是乔夕堪称完美的反水、若不是天空正好下着暴雨、若不是吴霜序和凌寒牵制住了一部分敌人……扪心自问,如果光靠自己能保护住谁呢?
几天前他还以为自己的人生会一帆风顺,通往某个纨绔阔少张东,或者金融巨鳄张东,但是在经历了惨死的老人以及被敌人狠狠踩在脚下之后他才想到未来大概率不会如他所愿,甚至只差一步就会通往绝望的深渊。
“不能这样……一定不可以……”大雨掩盖了他沉默的悲戚,一个决绝又不可摧折的念头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从现在开始弥补这一切……”他推开了别墅的大门。
父亲竟然没上班,面目阴沉地坐在明晃晃的大厅中间。张东观察四周,暴雨让全市的小学停课,弟弟妹妹还有母亲都没有出现,很有可能父亲即将发飙,让他们全都待在楼上不要下来。
至于发飙的原因,应该不是考试考砸,毕竟班级11也不是多丢人的名次。真正的原因应该是语文考试旷考一半。
两个男人沉默的对视着,这是一种心理施压,谁先开口谁就站了下风。
至于张东爸先打破了沉默:“你的老师说你最近学习态度很成问题……”
“假的。”张东很不客气地打断,让父亲有些意外。
“那你语文考试,怎么睡过头了呢?”
“没有睡过头,路上自行车摔了一跤,去了趟医院。”他挽起裤腿,露出数次战斗后残留的一些伤痕。
“哦……”张东爸倒吸一口凉气,“那这个怎么解释?”
他打开手机,放了一段录像,张东看了差点没晕过去,竟然是自己和那个火拳男在档案室里战斗的视频,然而画面里却没有火拳男,整段视频被p成了他一个人在档案室里到处砸,活像一个小疯子。
“我不想解释……”张东其实想找个好点的借口糊弄过去,但现在他说多一句话都头痛欲裂。
“你不解释的话,我可没法帮你赔偿。”张东爸声音冷得像冰。
“这不需要你考虑。”张东的声音更冷,像白烟袅袅的液氮,“但我现在有另一件事要跟你商量。”
“哦?说说看?”多年生意场的明争暗斗让张东爸能够不把前一件事的情绪带到另一件里,然而张东接下来的发言还是让他大跌眼镜。
“我要你借我八万,等我工作之后还你。”
张东爸怒极反笑,问道:“你要这笔钱做什么?”
“我有我必须做的事,你不必知道。要是你觉得多年后八万不值钱了,五倍十倍还你都可以,我们可以立字据。”
“行了行了,咱们还是父子吧?别搞得像做生意一样。”张东爸终于服软,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张东的体力已撑到极限,“只是这笔钱我得知道去路,要是你用它来做坏事,我岂不是在害你?”
“我的好朋友家里出了意外,我想帮帮他。”
“八万这个数字很奇怪,大的帮不上,小的又过多了,罢了,你肯定有自己的想法。”张东爸叹了口气,“我晚点去银行拿现金给你。”
“谢谢。”张东走上楼,转身关上了房门。
地铁晃晃悠悠地行驶在隧道里。
“喂,你这个分数也太猛了吧?再努力一下岂不是能上清北?”
“广东裸分上清北差不多要七百多吧?我这次也是因为过去的记忆在起作用,等我再过一年没准就忘得差不多了。”
“别呀,咱们学校好多年才能出一个清北生呢。”凌寒一阵可惜。
乔夕被他逗乐了:“那么你呢,凌寒同学?你将来想考多少?”
“我?”凌寒仔细想了想,“其实我之前都没想过自己能考这么好,只希望高三复习的时候努努力,争取考个一本,上个好找工作的专业早点出来赚钱。但是现在看来一本好像没有那么难上,也许我是该了解一下985和211了?”
“一定没问题的!”乔夕鼓励他,“其实高中的课程反反复复就是那几个知识点,把死记硬背的背掉再多刷点题,想拿高分真不难。”
“对!”放以前凌寒都不敢相信自己会对考试如此自信,“既然如此,目光放远一点,我要考上交!”
“为啥是上交?”乔夕有点好奇,“你江苏人不应该更想考南大吗?”
“因为我爸说他以前想考上交,但是没考上,”凌寒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如果我能考上上交,我爸一定会很高兴的。”
“那真是太好了!”乔夕也为他高兴,“那这样,我也努力考到上海去,到时候周末既能回家,也可以跟你在上海到处逛。”
“好呀!”凌寒两眼放光,“我早就想去上海玩玩了,张东说外滩有灯火汇成的河流,旁边还有黄浦公园,我还想去迪士尼看看和香港的有什么区别。而且那边离江苏和浙江都很近,咱们还可以去南京、苏州、杭州……”
两个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未来,仿佛已经拿到了来自上海的录取通知书一样。
“咦?你看那边……”乔夕指向隔壁车厢。
老班身着一袭黑衣,手里捧着一把白菊,虽淡淡地站立在角落,眼里却流露难以掩盖的哀伤。
“老师好!”两人径直走到他面前,老班意外地抬起头,随即打了个招呼。
“老师您怎么在这里?”凌寒大大咧咧地问。
“我去看望一位故人,啊,就是上次说到的那位母亲,今天是她的忌日。”老班突然醒悟过来,“凌寒你不是回家了吗?怎么会跟乔夕在一起?”
“啊我……”凌寒这下傻眼了,他今天请假的理由是肚子疼,张东的理由是发高烧,张东尚且是真的发烧了,可自己怎么看都没有发烧的样子。
“算了算了,反正今天大家也都放假了。”老班似笑非笑,“中午收到红色暴雨预警,很多人都回家了。”
凌寒气急败坏:“可恶,这假岂不是白请了?”
“你就知足吧凌寒同学,比别人多放了半天呢。”乔夕也笑了。
“你们这是要回学校?”老班问。
“这倒是不急,”凌寒看着白菊,忍不住说,“老师,要不我们陪你一起去吧,我想那位母亲一个人待在墓园也怪寂寞的。”
老班有些诧异,但还是点了点头。
墓园在深圳的远郊,在细雨幽幕的笼罩下别有凄凉。老班一路上跟他俩讲了很多那个男生的故事,凌寒不经感慨这么棒的一个学生偏偏遇到这些不幸,命运真是操蛋。
“爱妻孟氏之墓”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爱绵绵无绝期”
“诶?”凌寒不解,“这是她丈夫立的碑?我听华哥说她丈夫早就无影无踪了。”
“不清楚,我当年听说的是她丈夫已经死了,也有闲言碎语说是在外面找了新欢,其实他们娘俩自己都不知道吧。”
“这男的真畜生。”乔夕摇摇头,“只生不养的混蛋,糟蹋别人一生。”
“是啊。”凌寒也感叹,“话说那个男生现在怎么样了。”
“也失踪了。”老班难过地说,“我之前还经常去少管所看望他,但有一天他突然从少管所消失了,所有跟他有联系的人都被调职了。我查过全市连续几届的学生名单,从普高到职高都没有他的名字。”
“就像是,被抹除了?”乔夕打了个哆嗦,这个男生的经历和他莫名有着相似之处。
“不会是惹到什么人了吧?还是说去做人体实验了?”凌寒不寒而栗。
老班摇摇头:“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线索,多年之后我收到过一封来信,没有署名,但字迹绝对是他的,他向我表达了感谢,说自己现在过得很好,叫我勿念。我还是很担心他。”
凌寒这下放心了:“没准他爹其实十个亿万富翁,把他接回去当少爷了呢,他叫什么名字?回头也许我们能查查看,说不定能查到他爹呢。”
“他说他跟他母亲姓,姓孟,名字单字平,平平安安的平,孟平。”